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隐没于高楼广厦的棱角之后,随着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属于京都的夏夜才刚刚开始。
繁华的街市接二连三的亮起明灯,茶楼酒肆人声鼎沸,路边小贩高声叫卖。
暖香楼里,酒香混着歌舞,时不时还能听到穿梭来去的嬉笑声。
花魁应君怜看上去心情不错,难得登台弹了两首琵琶曲,恩客们不惜重金挽留,但她有她自己的规矩,只要她不是自愿的,任是金山银山也毫不动心。
下了高台,她一边把象牙轴的琵琶递给婢女,一边往楼上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
“二公子醒了吗?”
婢女摇头:“都睡了一天了,咱们要去把他叫醒吗?”
“我去瞧瞧。”
独属于花魁应君怜的房间今日没有别的恩客,但一进门还是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酒气盖住了属于她的脂粉香,透过屏风纱幔飘到了门口。
顾承钧今日好生奇怪,一来暖香楼就要酒喝,喝醉了四仰八叉的往她床上一躺,整个人睡死过去。
本以为睡一天也差不多了,结果到现在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她抬手拂开纱幔,盯着床上那位英俊的儿郎。
男人醒着的时候,五官眉眼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冲击力,总会让人难以避免的去打量,去窥伺。一挑眉,是他漫不经心的浪荡,一沉眸,又是他神秘莫测的矜骄。
她无法看懂这个人,也无法猜透这个人。
他身上藏着秘密,却又极善于用行事潇洒来自我伪装。
此时的顾承钧正躺在她的床上,和平日的他又十分不同,卸下了所有戒备和疏离,舒缓的眉目静谧而又恬静。
应君怜忍不住用纤纤玉手抚上男人的眉梢眼角,顺着他的耳畔,滑到他的唇上。
都说男人的唇形越好看越凉薄,应君怜深有体会,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了配合他演了那么多戏,可他始终公私分明不为所动。
这不是凉薄是什么?
之前,她一直以为二公子要么是断袖,要么就是没有心,直到——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迷迷糊糊抬手,抓住那只在他身上‘探索’的小手。
应君怜吓了一跳,正准备把手收回,二公子却径直将那手贴在自己脸上。
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在睡梦中往那只手上贴了贴。
“何湘宜……”他低声呓语:“你,没有心……”
“……”
应君怜真不知该心酸还是该幸灾乐祸,她认为没有心的男人,却被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男人干脆将半边脸都贴在应君怜的手上。
他又喃喃:“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二公子委屈极了,又在那只手上蹭了蹭,小狗一样嘟囔。
“你没看出我生气了吗……我不高兴……何湘宜,你八面玲珑,心眼比锁孔还通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应君怜垂眸,暗自道了一声:傻子……
结果这傻子又傻乎乎的抱怨:“我想你,给你写信……你一个字也不回……我说不听你解释,你就真不解释了吗……”
“你找我……除了正事,就没别的话了吗……”
“兄长,就那么好吗……你只会对他笑……”
“你对我笑,我能高兴好几天……兄长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