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没法回答她,但她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就是她的父亲,这就是她的娘家,这就是她曾经坚持认为的,一个在她穷途末路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她好恨,也好绝望,竟是双目一闭,重重摔在了地上。
管家吓了一跳,思前想后只得摆摆手,让下人将她赶紧抬进一顶小轿,给孙家送回去。
何玉姣再睁眼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她正躺在一间矮小的砖房之内,身下是黄土夯实的地面,面前是一扇窄小门扉所框出来的一方阴暗天地。
黑云压低,似要下雨。
她强撑着手臂起身,却听耳边传来一个苍老又刻薄的声音。
“小蹄子!现在知道了吧,你看你爹还要你吗!”
何玉姣扭头,只见孙老夫人面皮青黑,扣着眼睛看她,恍如长着獠牙的鬼怪!让人不寒而栗!
在她身边,端着木盆的小叔子孙贵财亦嫌恶的看着她。
何玉姣浑身不住哆嗦,犹如风中落叶,此时无依无靠的她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孙老夫人又咬着牙缓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娼妇!你的夫君尸骨未寒你就要跑回娘家,也不看看你娘家还要你吗!你如果还想自己死后能有个地方埋,往后就乖乖的伺候我这个婆婆!把桃哥儿抚养长大!”
说着,她又恶狠狠的瞪向何玉姣:“还有,为了让贵财继续读书考科举,从明日起,你就出去找活干!给他把束脩挣回来!等将来贵财高中,当了大官不会忘了你这个嫂嫂的!”
“你不如直接让我死吧……”何玉姣重新趴回地上,有气无力道:“你直接杀了我倒便利……”
“你想的美!何家都不要你了!你信不信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替耀庭休了你!”
何玉姣刚想说被休也是正合她意,但突然她又意识到,如果被休,她依旧是无处可去。
她爹何舫怎么会允许家里有个被休弃的女儿,届时说不定为了自己的名誉,说她已经死了也未可知。
到那时,她一个一无所有且无依无靠的女子,岂不要沦落被人玩弄摆布的地步……
眼泪从脸上滑落,融进湿润的夯土里,她似乎已经一眼看透了漆黑的未来,就如此刻昏暗的天……
*
近日京城除了骠骑将军伏法一事,还有一件顶热闹的大事。
那就许国公为孙女办的满月宴,因是县主的第一个女儿,那些素日和县主有来往的名门千金和高门贵妇都收到了请柬,就连松涛书院的学子们也都被放了一天的假,邀请前来凑个热闹。
除此之外还有远近亲朋,不分高低贵贱都也都登门。
国公府邀请谁那是给谁脸面,不敢不来,可有些人也确实是囊中羞涩拿不出像样的礼物。
于是国公夫人说了,来贺喜欢迎,不来也没关系,只是有一点,礼金一概不收!
于是乎,在满月宴这一天,国公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里里外外,热闹非凡。
来这么多人贺喜、吃席面,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县主和孩子的,有信得过的本家婶娘侍奉在县主身边,随时应对打发这些要来寒暄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