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也说给我等知晓知晓。」另一个指挥使也赶紧接话道。
章楶看着两人,比较满意的一点头。还行,没被东京城里的繁华消磨掉了志气。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殿下这次开出的价码足够高,听说倭州采出来花银是一箱箱往这运。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这一波,必须得狠狠努力。
于是偏头示意两人入内再说。
在外领兵多年,章楶也被这西北的风沙吹得硬朗干脆起来,待各人坐定,便开门见山道:「殿下的意思是,由我领兵两千,出环州,扫荡沿线三百到五百里的夏贼游骑。原则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两个东京出身的指挥使一听,顿时有些吃惊。
打夏贼当然是没说的,他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可两千人是不是少点。
西北有狄青这尊大神镇着,旁人很难捞上统帅位置,但他们想着跟着章楶怎么也得是一路偏师或者先锋,手下三五千人马总该是有的。
怎么才两千人啊!
虽然人数少了分功劳的就少了,但平摊到脑袋上的风险也大了啊。
要知道据探马回报,沿线的夏军不会少于十五万人,光是他们环州一线面临的委哥宁令,就号称有七万大军,虽说为了敲掉沿线堡垒分了不少兵,可也不是他们能碰瓷的。
章楶并不意外他们的表现,因为他去环州面见殿下,听到这个战术构想时也是如此。
不过殿下言辞的说服力一如既往地好。
于是干脆照搬过来。
他看向其中一个指挥使:「熊指挥使,你也是老成知兵之人,我且问你,倘若委哥宁令号称的七万大军属实,其中当有多少战兵,而人吃马嚼,耗费粮秣几何?」
对外号称的七万人马当然不可能是整七万或者超出七万。
按惯例,兵力会虚报三到四成作为恫吓敌军之用,也是军队将领喝兵血吃空饷的实际需要,所以夏军顶天了也就五万人马。
而且这五万人马中还不会全是战兵,又会有近一半,甚至于超出一半的运粮民夫,负责杂事,战时帮助正兵穿甲,或者凑人头的辅兵,真正能够称之为战兵的,够呛有一万五千人。
但这相较于总人数消耗的粮草,实际战兵多少又显得不那么重
要了。
作为前忠正军士卒,如今的指挥使,熊筑也有几分机敏在,经过指点窥破其中关窍后不免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五万军队人吃马嚼,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而夏人所长者乃是牧牛放羊,真正的产粮区都得到天都山一线了,光是沿途运输损耗都让人心惊胆战。
举个简单的例子,为何水泥的烧制在好几年前就有了重大突破,但各州沿线的堡寨最远的才推进了不到两百里呢?
因为物资补给困难,沿途多戈壁荒漠,哪怕是综学的农科新种出来的所谓耐旱品种,产量也有限。
运一百石粮食,得有四十石浪费在沿途民夫和牲畜的消耗上,就这还是殿下派了人下来狠抓贪墨浪费,不然有人敢往上报七十石。
他们才推了两百里就花了五六年的功夫,夏军千里运粮,必定更吃力。
就算是夏军早早地在后头修筑了屯粮点,最后的四五十里总是要运的。
所以过去他们修筑堡寨时,遇到的多是夏军至多千人的骚扰队伍。
以往常常修筑不成,也是吃了耗时长,给夏军纠结起周边小部族一起骚扰的亏。
但现在夏军不得不亲自出动大军,因为他们现在有了水泥这个远超常理的筑城利器,至多不过二十日,新的堡寨就能形成,后方弃用的旧有堡寨还能够当做民屯防御和战时粮站。
东京城里的综学生和讲武军校学生曾凑在一起算过,据那位综学科状元沈括说,按如今堡寨的修筑和移民实边速度,至多十五年,堡寨就能推进到天都山下,直取灵州。
章楶观熊筑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但话还是要讲透的,于是双手一压,开口道:「夏贼历次进兵多从我延丶渭一代,今次大军却不直取我城池,何也?因为他们怕直取我城池,粮道为后方堡寨所袭。」
兵再多再厉害有什么用,三天不吃饭,一个个都得饿成软脚虾,提不动刀枪,上不了战场。
「古人云,守城必守野,何也?成掎角之势,互相策应尔。
「外线的诸多堡寨,就是我等的野。」
章楶一直坚定认为范相公的结堡筑寨,层层推进蚕食是个美妙的战法。
因为只有真正在前线历练过,才明白这简直是为两国国情量身打造的。
殿下倒是有把数万精兵尽予一人统帅,直取兴庆府的胆魄,但如今的官家和百官肯定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