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禄双村应是在渭止以北,天黑得早,眼下才刚到五点,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跟我保持点距离,也不知道这薛家还有多少疯子,日后说不准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狐狸精。”文侪的步子迈得快,却是隔三岔五瞄身后的戚檐一眼,确认路没走错。
听闻戚檐的脚步声近了些,文侪又问:“你为什么不走前边领路?”
笑意浸润了戚檐的眉眼,他说:“在后边能看见你,盯着你,还能看到我喜欢的你主动来看我。”
“……”
早知道就不问了。
“哄人的话一箩筐,你若不在兄弟树上吊死,说不定早脱了单。”文侪说着,却禁不住为闯进视线的东西皱了眉。
眼下,他们路过的一偏院里正有个白头老人在烧东西,窜上天的灰烟直融进厨房的炊烟中。
“啥玩意?”文侪方想上前去看,谁料蓦地给身后的戚檐扯停了脚步。
他循着戚檐的视线低头,这才瞧见不知何时起墙边每隔几步远就会放上一小碟米饭。
戚檐挨近去,伸手捏了捏,说:“半生不熟。”
想了想又说:“我们亲爱的知道‘倒头饭’吧?通常只是在棺材或是墓碑前摆的,今儿一眼看过去,都不知要摆去哪里。”
“这是给谁……”
文侪话没念完,便给身后俩赛跑的小孩撞了个趔趄。勉强给戚檐扶住后,只听其中那长得尤其秀气的小孩笑哈哈:“服儿!那群人又摆饭来喂蚂蚁了!”
那穿着讲究点的原先还笑,瞧见戚檐和文侪都在看他,忽而又皱起眉毛,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俩呆子!”
文侪被那俩小孩吵得头都大了,只问戚檐:“又是这俩小孩,和咱们啥关系啊?”
“我说的惊喜。”戚檐笑着把薛无平揪到身边,“薛家小宝,薛无平。”
文侪破天荒地啥话也没说,只木木盯着那骨碌碌转眼珠子的薛无平足足一分钟。
“呃……你认不认得我?”文侪尴尬地指着自己。
那少年薛无平于是扭动肩膀挣开戚檐的手,说:“认得认得!”
他跑去方美身旁整理衣裳,整理到一半突然拿拳头敲了方美的脑袋,说:“美君子,你同他们说!”
“你是嫁色鬼的傻蛋!狗改不了吃屎嘿!”
方美说罢,扯着薛无平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文侪还没缓过劲,只是移目去看那偏院的烧纸老人时,那儿已空寂无人。
文侪云里雾里,问戚檐:“那俩小孩对我有意见?”
“不知道。”戚檐耸耸肩,“他俩之前也骂我来着。”
***
粮仓附近没人点灯,再加上近处栽了几棵永青树,枝繁叶茂的,叫这儿暗得连晃五指的虚影都看不着。
文侪问:“还有多久到粮仓?”
戚檐答:“唔……大概还有十分钟?”
“不行,再这么走下去,指定要摔个狗啃泥。”文侪叹了口气,若非实在太暗,他绝不会提出这等浪费时间的建议,“我回去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