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不顾那文侪的面上流露出何等的癫狂,只将那人的脑袋压去自个儿怀里,直将那人的声音全闷在了胸膛。
他并不在乎那人的敲打,只摁紧了他的后脑勺,贴在他耳边轻轻说:“没事、没事……”
哪怕彼时文侪已在他的颈子上抓出了一道血痕。
外头的周四爷咳了一声,把门敲了敲,问:“阿宣,你睡了吗?”
文侪五指尽是血,这会儿稍稍回神便不可置信地发起抖来,戚檐似乎是觉察了这一点,只抓了他的掌心来亲,将那些抹开的血痕一点点亲著蹭去。
他说:“嘘——”
周四爷见没人来开门,便也渐渐地把步子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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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侪亲近相处的这么些日子以来,戚檐已将文侪的脾性摸得很清楚了——眼下比起说再多的安慰话,倒不如逼他做正事。他那完成任务的欲望能极快地驱赶原主的情绪,叫精气神回归本体。
“哥,咱们看看四谜题吧?这都第五天了,咱却连一道都没能解开呢?”戚檐帮猫顺毛似的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脊背。
【壹、我的半身登了轿,半身垫在红轿底。】
【贰、我吃进只蛾子,它却在我腹中饱餐一顿。】
【参、我勉强服下苦药,得了个病入膏肓。】
【肆、我于白雪中刨出了自己的尸骨。】
戚檐也没有等文侪回答,只盘腿坐在床上,将委托纸在膝前展开,他的目光从上至下将四谜题缓缓扫了一遍,又笑道:“叫人看得云里雾里的,哥你试着给我分析分析?”
文侪没多想,只把委托纸接过去道:“……第一条讲的是利弊矛盾,获利的同时也在受害。第二条……看似赢了,实则输了。第三条,需得考虑服药是主观选择还是被迫的,但无论如何,吃药是个多此一举的行为。其中提到的‘病’姑且先锁定在瘟疫和吐花症两者之间。第四条,抠字眼的话,得先确定‘雪’这一意象的情感特征是好是坏,若是积极寓意的话,明知是好反而还要硬挖出来,那么大概是一种不听好人言,吃了大亏的感觉?”
“若雪是消极寓意呢?”戚檐的嗓音不知怎么好像变得很哑,说起话来也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那重点就落在尸骨上了,若……”
他话没说完,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屋主人文侪一怔,拦住好似要开口的戚檐,冲门外喊道——“谁?”
“是我,你俞哥!”
那消失不见数日的医生怎么这时候找上门了?
文侪瞅了戚檐一眼,虽清楚这深更半夜也不是少爷请下人入屋谈心的时候,却还是坦坦荡荡开了门。
俞均进屋却好似也并不惊讶,只将手拍上文侪的肩膀,问了一句——
“还疼吗?”
疼?哪儿疼?因为什么疼?
他这几日像根蔫了的草似的,动不动就昏死过去,脑袋因为起疹的并发症疼得像要炸了,吐花吐得从胃到喉都火辣辣的难受,还猝不及防被那平大厨在肩上咬了一口。
所以俞均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文侪脑子还没转过来,俞均已经自顾自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哥先前怎么同你说的?有没有叫你要听话,不要瞎胡闹?你岂会不知道沾上那些脏东西是要命的?我看你就是揣著明白装糊涂!”俞均长叹一声。
“我这还不乖么……”文侪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俞均瞅他一眼,原先有些冷淡的目光在这会儿被暖光打着,好似变得很悲伤。
他的瞳子转过来,文侪能读出其中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