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头狞笑着,皱巴巴的褶子间藏污纳垢,当他倏然放松面部,任由松松垮垮的皮肉耷拉下来时,那些灰褐色的脏泥便随之暴露在外。
有一股凉气自戚檐眉宇间下沉,自他的领口往内钻,紧贴皮肤带起细密的鸡皮疙瘩的同时,也叫四肢愈发的冰凉。他的喉头上下缓慢地滚动,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可满嘴铁锈味却叫他禁不住攒眉蹙额。
“你不是任怀。”
戚檐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实在太蠢。
“那我是何人呢?”鬼老头哈哈笑起来,他一笑,满脸肥肉便也跟着剧烈抖动。
戚檐在心底骂脏,面上却笑着,他甩了甩手臂驱散满身寒气,目光从老头手里那把血淋淋的刀刃挪到他沾满血腥的掌心。
“我猜,你是杀人犯。”
“任少爷!!!”
一声好似竭尽全力从喉咙中吼出的沙哑嗓音骤然刺入戚檐的耳朵,他看向身侧那惊惶万状的老管家,目光再转回去时,面前只剩下了那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任怀。
又一声惊呼,这声来自于楼梯上观望的袁景,而这次,映射的场景是任怀应声倒地,鲜血铺开。
戚檐没有伸手扶他,因为他发觉任怀的血也溅到了他的手上,可他抬手凝视着那片殷红,心底忽而被两股相矛盾的感情所左右。
兴奋与恐惧。
戚檐无措地看向老管家,那人面上已无先前的惶恐,只平静得仿若机械,他说:
“天黑了,大家快些上楼休息吧!”
***
戚檐睁开眼,先瞅见外头天已经白了一角。
他又躺在了自个儿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潮湿而温暖的房间安静得叫他觉得有些寂寞——今日是文侪失踪的第二天。
他的目光将房间从左到右粗略扫了一遍,没瞅见什么异样,便拐去了墙上的挂钟上,这会儿时针与分针恰指向了6:30。
戚檐难得早起,寻思此时其他人应还没起,便利索下了床。
昨夜那恶心鬼老头叫他憋了不少火,更准确来说,是李策对那老头抱有强烈的恨意,既然如此,那二人之间必然存在什么关联,这一线索也必然同任怀分不开。
当下,他还没能想明白那鬼老头长在任怀手臂上的缘由,但事关那鬼老头的线索至少目前几乎没有。
那么,要么是他们遗漏了许多线索,要么便是许多关于鬼老头的线索都没能被他们破解。
其实不单是这件事,他心底的困惑还有不少,譬如,袁景当时在饭桌上说他们都“干了那事”,指的究竟是什么?李策那会儿说他自个儿是“帮凶”又代表了什么?
戚檐想了想这几日翻找过的房间,出了卧室便径直往二楼的小书房去。
在这宅子里,书房一概被划入公共局域,平日里都不上锁,也正因此,他同文侪俩人平日也没什么兴致去探索。
外头依旧是阴天,走道上静谧得叫人发怵。戚檐倒是没怎么怕,只轻手轻脚将虚掩的门推开往内钻,待背在身后的手扭上门锁,才开始扫视全屋。
二层书房内的装潢要比一层含蓄不少,没有那般近两层高的书架,这屋中最高的柜子戚檐不用踮脚都能摸到顶。他也不急于去翻那张大办公桌,只走到距门最近的那一个书柜前,迅速将放置的书籍看了一遭。
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楼下的藏书多是美学艺术亦或者世界名著一类书籍,而这小书房中放置的大多是专业知识性较强的作品且其中大多是纯外文作品。
戚檐习惯性地在诸多类别的书籍中快速筛选潜在的有用信息,他的脚步一直沿着四面书柜移动,最终停在一大沓依照时间顺序叠放的报纸前。
很显然的是,这些从1990年至2006年的报纸中,缺了两个年份,一个是1991年,一个则是2000年。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