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一块碎银,客栈里那个一脸苦相的伙计便开始倒起了苦水:“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些人昨儿还好好的,可今儿就乱了营了,好像都吃了呛药似的,看谁都不顺眼,一句话说不顺耳,就又打又骂的……”
他侧着脸凑到我近前,压低声音道:“公子,你看我这脸,就是让那帮王八羔子打的。”
我早看到他脸上的几道血廪子,原本以为是老板打的,没想到却是同盟会下的手。
“是宁波的消息传过来了吧!”萧潇小声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听那伙计接着道:“原来还有个管事的,叫赵清扬,还是个什么长老,就住在咱们客栈,可现在连他说话都没用了。听说,是杭州府那个大江盟的盟主死了……”
“什么?!”我顿时大吃一惊,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出齐放会翘辫子啊!萧潇更是惊讶地叫出声来。
“放你妈的罗圈屁!”旁边一桌突然站起一个大汉,两步蹿到伙计近前,一拎他的脖颈子,啪啪就是两巴掌:“娘希皮!敢咒齐盟主,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那伙计还想分辩,又被那汉子两巴掌把话扇了回去。
“这么说,齐盟主无恙?”
“废话!”那汉子朝我一瞪眼:“齐盟主是何等人物,岂能说死就死!”
“可这街面上怎么乱成了这副模样?”
“他老人家受伤……”话刚说了一半,却被随后跟过来的同伴所阻。
后来的年轻人狐疑地打量了我和萧潇一番,待目光落在我腰间,发现我带着兵器,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他将手搭上剑把,厉声问道:“朋友面生的很,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见他蓝袍胸口绣着的大江明月图上的船帆一共两叶,我知道他只是个同盟会的小头目,可他的态度却是相当跋扈了。
说来也不奇怪,在江南,同盟会全无敌手,盟中弟子行事张扬在所难免,何况我又易了容,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过,没有了约束,日久天长,或许这些自诩为侠义道的精英们就会变得和江北慕容集团旗下的黑道一样任意妄为,或者叫作胡作非为了。
见我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年轻人沉不住气,“沧啷”一声拔出剑来,指着我喝道:“大胆狂徒,你打探我同盟会的消息,莫非是慕容狗贼的探子?!”
听到“慕容”二字,正在客栈用餐的十几个同盟会弟子“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各自举刀挥剑,把我和萧潇团团围住。
有个老成一点的汉子刚想问问我的出身来历,却被几个不怀好意地盯着萧潇窈窕身材直咽口水的家伙给打断了。
“我刚才就听见他在打探齐盟主的消息,还说齐盟主已经死了,造谣惑众,不是慕容狗贼的细作才怪哪!”
“一群白痴!”
就在我双眉一挑,准备给那几个下三滥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嘲讽。
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高大汉子旁若无人地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嚣张,看上去根本没把屋里的众人放在眼中。
他泰然自若地落了座,大声唤起了伙计:“四个馒头、一斤酱牛肉、两斤女儿红,拿手的下酒菜再给大爷上八样!”说着,解下腰间的兵器,“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宗亮?!
我眼珠顿时一缩,他不守在宁波,跑到嘉兴作甚?
再说,他的做派怎么和三天前判若两人?
看他桌上的兵器,并不是铁剑门的招牌兵器——四尺铁剑,反倒是一把装饰名贵、充满了西域风味的弯刀,我心头蓦地一动,莫非铁剑门生了变故不成?
见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几个同盟会弟子就想冲上前去教训他一番,却被认出宗亮的同伴的惊呼吓得收回了脚步,一时进退不得,煞是尴尬。
“算你小子有眼光。”宗亮看了喊出他名字的年轻人一眼,一挥手:“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赶快从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话,仔细你们的脑袋!”
在宗亮的淫威之下,众人竟敢怒而不敢言,对峙片刻,见宗亮脸色渐沉,一个个灰溜溜地溜出了客栈。
众人散去,露出我和萧潇,宗亮瞥了我俩一眼,便转过头去。只是他刚端起茶壶,手就蓦地停了下来,凝眉沉思良久,突然转过头来,一道如雷似电的目光猛然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