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在周府。”温棠跟卢范解释。
“给那些人讲学?”兄妹二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卢范格外珍惜,挑了挑眉,见她点头,不由腹诽一句,“之前我还觉得周大人此人迂腐古板,没成想不然。”
在卢范印象中,周衡虽说是好官,同时也非常独善其身,他驻守边关这些年,除了火烧眉头的大事,其他的事情他都不会管,亦不会插手。
像之前边关大旱,他向朝中递了折子,朝中没有回信,他就索性撂担子不干了,也是够明哲保身的。
三人之中,还就卢范话多一点,用完午膳,威远将军便派人来问能不能出发了,谢无宴抬起如山的眉目,说他待会就来,卢范率先大摇大摆起了身,摇开折扇,“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那就有劳卢兄了。”谢无宴面容清隽,嗓音温雅。
威远将军,周衡,还有朱桓已经在军营最近的出口等着了,看谢无宴跟温棠一起出来,众人眼里没有一丝惊讶,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朱桓,看了温棠好几眼,温棠少年时经常被先皇后娘娘接入宫中,朱桓见过她几次,见她即便来了边关,依旧芳华不减,眼里倒是有几分敬佩。
世人常说:“近水知鱼性,近山知鸟音[1]”,他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但却能感受到小国舅跟温姑娘的不易,两人少年之时皆名扬京城,一个是少年入朝堂的世家子弟,亲姐乃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一个是出身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少时便被宫里选中作为朝阳公主伴读,风头无两,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要换成寻常人,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但他们二人却在这边关之地如鱼得水,要换成他,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朱大人,慕家主,这些日子,还望你们能够揪出身边内鬼,若是朝中有圣旨过来,这些人亦可以做人证。”谢无宴温润平和的目光望向了朱桓跟慕翊,道。
朱桓跟慕翊自然称“是”,这件事事关家族存亡,他们哪敢大意,而且胆敢算计他们的人,就算谢郎君不说,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周大人。”温棠潋滟如水的眸光落到周衡身上,开口。
“温姑娘有何吩咐?”周衡后背一僵,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小瞧了面前这位温姑娘。
“周大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2],朝廷运送的粮草本就迟了一月,今又出了差错,温棠希望周大人能够开仓让粮,解当下燃眉之急。”
周衡点头,“这是自然。”
“周大人,缺的我们范阳卢氏补上。”卢范挑了挑眉,道。
日头西落,远边浩瀚如烟。
“谢公子跟温姑娘请。”朱桓在谢无宴面前不敢摆官腔,乐呵呵道。
谢无宴戴上银色面具,一踩马镫上了马,温棠足尖一点,上了另外一匹马,与此同时,她飞快扯住缰绳,勒住蠢蠢欲动的马儿。
夕阳西下,一群人目送二人离开,周衡如鹰的眼睛觑了卢范一眼,试探地问:“卢公子这是?”
卢范说他要先回边关城一趟,扇一收,骑马离去。
一进一出的府邸,谢禾蓁正坐在门口,捧着小脸,翘着小腿发呆,看到谢时予矫捷的身影,谢禾蓁眼睛一亮,小跑了过去,“哥哥,我听说京城运送过来的粮草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时予带着她进了里屋,眉目微蹙,轻声道:“朱大人跟慕家主应是遭了暗算。”
“是京城的人还是?”谢禾蓁惊得张大了嘴巴,揪住了谢时予的宽袖。
运送边关粮草,不是一件小事,不管是因为什么,朱大人跟慕家主都犯不着以身涉险,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朱大人跟慕家主是遭人暗算,这背后之人的心思当真是恶毒,将运送的粮草弄丢了,搁先帝那会儿不得除以流刑。
“还不清楚这背后之人是针对朱大人还是慕家主,但背后之人肯定是想在朝中排除异己。”
谢禾蓁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表情一时变得极为愤恨,“是徐贵妃身边的人?”
想在朝中排除异己的除了徐贵妃还能有谁,要谢禾蓁说,如今这江山已经分不清是谁做主了。
谢时予瞥她一眼,“也有可能是太子,堂哥还有温姐姐已经去随州城调查了,真相肯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温姐姐也去了,那哥哥跟温姐姐会不会有危险?”谢禾蓁大惊失色。
“堂哥跟温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谢禾蓁闷闷地“嗯”了一声,依着哥哥如今的身份,他肯定不能擅自离开边关,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哥哥肯定会置身在危险之中,谢禾蓁不想哥哥跟温姐姐遇到危险,却又明白哥哥跟温姐姐一定会去的,她的眼睛跟葡萄一样大,水汪汪的。
“别担心,堂哥跟温姐姐肯定会没事的。”谢时予笑了下,温暖的手掌揉了揉谢禾蓁的小脑袋,只是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谢禾蓁,还是在安慰自己。
而卢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所住的宅子,他回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头回没有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他动作迅速飘逸,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合上,递给侍卫,“你想办法将这封信传到裴卿的手上。”
裴卿,河东裴氏的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