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最后一条时,段齐晞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那你……信这些流言吗?”他突然问起莫杳,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当然不相信!我也在现场,我们一起受的伤!怎么可能相信这些瞎扯话!”
段齐晞倏地睁开眼,定定看着语气坚定的她,原本绝望的眼底,漾开一丝涟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那么冰冷窒息。
窗外毫无预兆下起大雨,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消毒水味,弥漫在病房中。
雨痕在窗上蜿蜒,扭曲地映照着段齐晞被绷带分割的身影,他动不了,拿不起手机,被污蔑却无法辩驳,还要瞒着家人……
莫杳心里也替他堵得慌,却不知如何安慰。
“是不是很闷?”她侧过身,鼓起勇气打破沉默,试图找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要不……聊聊?你是怎么当上练习生的?”
段齐晞没回应,莫杳有些尴尬,刚想转过身。
“十六岁,”他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学校社团表演,被星探看到,问我想不想试试唱跳……我喜欢挑战,一去就三年。”
莫杳立刻坐起身,眼睛微亮,惊讶他终于愿意开口了。
“三年……都没回过家吗?我妈说束伽也两年没回家了很想他,那你家人肯定也很想你。”
“嗯,我也想他们。”他望着雨幕,眼底有微光闪烁,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他那大洋彼岸的家。
“那除了想家……你觉得当练习生最难熬的是什么?”莫杳继续追问,耐心等待他组织语言。
“没基础,学舞……很难,语言不通也得从头学,”他顿了顿,“直到……束伽来了,有人可以说说话了。”
提到束伽,他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莫杳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我弟他啊?是挺吵的,我开始也烦他,现在都习惯了,没他在旁边叽叽喳喳倒觉得少了点啥……”
段齐晞脸带微笑,似乎陷入从前的练习生涯回忆中。
“现在除了束伽……和你,”他目光缓缓转向莫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层已经化开大半,带着一丝信任,“应该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段齐晞视线掠过她吊着的左臂,想起事故发生时,莫杳确实是第一个毫不犹豫扑上来救他的人,也听见了她为了他恳求工作人员的那些话。
某种同频的痛感以及被坚定的信任,终于彻底打通了他原本防备心的壁垒。
“对不起,刚刚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可能都醒不来了……还有谢谢你能站在我这边,也谢谢你去帮我找证据,谢谢你,莫杳。”他的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他转过头,发现她已侧身睡着,用口型说了句“晚安”,便安心睡去。
朦胧中,莫杳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翻身睁开眼,看见少年安静的睡脸。
原来,从几年前认识同是华裔的混血儿束伽起,因束伽中文不够流利,他们姐弟俩视频通话时总是会拉上段齐晞在一旁做翻译,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莫杳的名字。
而此刻她对他来说,终于不再是“束伽口中的姐姐”,或“多管闲事的陌生人”,而是共患难的——“战友”。
病房里只剩下雨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两颗因共患难而逐渐靠近的心,暂时驱散了那个噩梦初吻带来的阴霾与尴尬。
因为手上的伤,莫杳要留院观察多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