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黎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以为他们已经足够娇惯盛拾月,结果还是远远不如宁清歌,盛拾月离开?不过三日,她就?快将半个盛府送上山了,若是再拖延几日,说不定连汴京都要移入长?生观中。
思绪落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怎么连争吵都没有,就?开?始冷战。
不过这样也好……
这几日的汴京极不太平,自从屈家交出一份名单之后,锦衣卫就?开?始四处抓人,就?连龙、虎头铡都卷了刃,刑场之中的血迹至今未干,十米开?外都能闻见浓郁腥气,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在瑟瑟发抖,生怕锦衣卫踹开?自家府门。
盛拾月性子良善,哪里见得?惯这种场面,躲在长?生观也好,省的瞧见这些后,夜里生出梦魇。
曲黎答应一声,刚准备转身,又?瞧见宁清歌开?口,说:“回来时,顺便将户部的张询带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曲黎却缩了下?身子,心中无比清楚,既是宁清歌点名要的人,那这人与身后的家族,恐怕都难熬过今夜。
“是,”曲黎当即答应一声,转身之时,嘴唇碾磨,竟在心中大喊一句。
“殿下?你快回来了吧,夫人她真杀疯了啊!”
一连几日?的?操劳,让宁清歌也忍不住困倦,在天色发白、雾气凝聚之时,她终于以手撑脸,杵着桌面睡去。
许是前几日被提起过,这一觉竟梦见往事。
宁清歌早慧,一岁识字且过目不忘,过人的?天赋给予她的不止优越,还有?难以言说的?苦痛。
比如,她很小就能看出自己的母亲们早已貌合神离,宅前相敬如宾,宅后漠然相对,互不搭理?。
又比如,宁清歌早早就看出姜时宜深藏的?颓丧,像是?一棵早已腐朽枯败的?树,看着枝繁叶茂,实际轻轻一碰,就会落下无数的?叶。
那时的?宁清歌不懂,只?知母亲总爱抱着自己,坐在能看见皇宫的?亭子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有?时是?带着悔恨的?对不起,有?时是?一遍又一遍的?青梧,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宁清歌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一切,只?能将叶青梧三?字牢牢记下。
直到皇贵妃诞下皇女,阿娘与母亲带着她踏入景阳宫,她才知晓,叶青梧就是?皇贵妃。
虽然已过去许久,但那时的?记忆还是?清晰得仿佛是?昨日?。
她记得入宫前一晚,母亲露出少有?的?焦躁神色,连着换了好多套衣裙,取出平日?很少使用?的?胭脂,翻来覆去一晚后,天未亮就起身打扮,就连宁清歌被喊醒,提前换上新缝制的?衣裙。
在马车行驶入皇宫的?路上,牵着自己的?手冒出了好多汗,母亲用?手绢擦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见到那位皇贵妃。
但皇贵妃不喜母亲。
这是?宁清歌踏入景阳宫之后,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她们一人躺在床褥之中,一人站在床边,不管母亲说什么,哪怕只?是?关心的?话语,皇贵妃都会冷声反驳回去,像是?只?扎手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