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凡人?”
“见了朕,胆敢不跪?”
裴怀钧冷冷地回头,面无表情。
烟尘未散,一个身着暗黄龙袍的身影从东宫深处缓缓走出来,龙袍染着锈色。
他戴上帝冕,甚至还伸手拨弄了冕旒,森森笑道:“你是谁派来的?”
如果东君是幕后黑手,引那厉鬼来攻打他的鬼城,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要是没有在这里杀了这红衣的,让他招来神降……
光是想想,就打寒颤。
可他才晃神一息,面前的书生影子都没了。
砸穿几座墙对鬼来说不算大事,衣绛雪主要是被钉住了鬼体,大意之下没跑掉而已。
衣绛雪其实不太能感觉到疼痛,毕竟不算活着,痛觉也只像是发生在空壳上的事情。
但他试着去拔剑,或者是把自己从墙上拆下来时,这种被困的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这把天子剑上的堕落紫气是腐蚀性的,对鬼有感染的负面作用,他不能碰。
衣绛雪按住自己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想:“把手臂掰掉?”
少一根手臂也不是大事,左右不过是一团鬼雾,等打完再回来取就行。无法自由行动才是致命的。
就这样想着,衣绛雪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始拗关节,似乎真的打算把自己变成可拆卸的鬼。
从烟尘中赶来的人,却阻止了他的行动,攥住他差点把胳膊扭到变形的手:“小衣!”
“你别动,我帮你把剑拔出来。”
“我没事。”衣绛雪歪歪头,澄澈地宽慰他,“那个跑路太子没吃饭,所以没力气。我一只手也能打败它。”
他的本意是说,自己吃了饭,比受伤的黄衣厉鬼强,让他一只手没关系。
说出来却太拉仇恨了。
裴怀钧刚握上剑柄,双手就似被灼烧,皮肉翻卷,他却沉下脸,道:“绛雪,你信我。”
衣绛雪几乎没见过书生这样肃杀的脸色,不禁一怔,掰自己胳膊的手也停下了。
再看向书生握剑的手,裴怀钧没有分毫犹豫,连指尖都有几处焦痕,被堕落紫气灼到露出森森白骨。
这股痴狂疯癫的劲儿,太不对了。
衣绛雪看去,他的眼底黑水都要溢出来,似有豁出一身剐的觉悟。
不多时,连衣绛雪都本能地不敢碰的剑,书生一身凡胎,紫气大震,竟然真的撼动了剑柄。再过片刻,就能把几乎没过石壁的剑拔出来了。
“怎会让你如愿!”
下一刻,太子连城宛如幽灵的追击就到了。
在书生尝试拔剑的时刻,他的杀意已到巅峰。
天子剑的无尽剑光,像是在蒙蒙阴雨里腐蚀了两百年,他的剑钝,却有着堕落紫气的余晖,依旧能杀人。
“死吧!”
厉鬼的剑也敢去拔,这绝不是凡人所为,他看见了——他背后挥之不去的阴影。
哪有凡人身上的紫气,能够比两百年寿数的厉鬼更强、更深不见底的?
这书生,绝对就是东君的后手,他神降的躯壳!
若此时不杀他,真的把东帝山上的仙人招了过来,今日他就得死在这里了!
裴怀钧看也不看,眼底只有一把剑。
红衣厉鬼却向他背后伸手,无数鬼鞭之影扬起,似乎要从四面缚住势如破竹的黄衣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