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庙怎么燃起来了?”
“不知道。”司主站在庙外,叹气,“随他去吧。”
“可、可是……”
“东君老房子着火,突发奇想把自己的庙点了,我们还能拦着不成?东君高兴就好。”
司主无力地摆摆手:“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幽冥司乍看空旷无人。
实际上,能人异士都藏在暗处。有些人为司里服务数十年,连同僚都未能见过他的真面目。
自从得知东君大驾到来,司中同僚都和雨后的春笋似的一茬茬冒出来。有些人甚至只是彼此听过名号,今日才初次见面。
他们议论纷纷:“听说东君降临是化作凡人,身边还带着一只红衣厉鬼?就是须弥山里爬出来的那只?”
司天和司地一人穿白、一人着黑,站在一处像是黑白双煞。
这两天刚赶回京师,他们就听说东君莅临,和厉鬼进了庙里休息,好几天没动静,他们好奇心拉满:“在座有人知道那只厉鬼的来历吗?那只厉鬼是我们这边的?东君大人莫不是在下一盘大棋?”
司主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拨弄着檀木念珠,“东君是唯一的真仙,那位大人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
“至于那只厉鬼……”
司命伸手抚过银面,“天下所有东君庙的通行规则,大家还记得么?”
“那当然,要夸赞东君的道侣天下第一美,还要祝东君与道侣万年好合……等等,道侣?”
司命:“东君身边的那只厉鬼,容貌确实漂亮的有些过头了……”
一时间,风声都诡异地安静几分。
好像越发接近真相了。
此时,东君庙烧断了房梁,传出震耳欲聋的塌陷声。
这么多人聚在此处,竟然一个也不敢闯进去救火。
不知过了多久,小雨淅淅沥沥,熄灭了明火。仅存框架的庙宇里,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两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人一鬼。
青衫书生身不染尘,腰佩琅环,身量修长匀称。
他轻轻挽着袖,苍白的手腕处有一圈儿痕迹,似乎是被藤蔓勒出的红痕。
厉鬼似一串赤色的花朵,红衣附在背后,身影绰绰。鬼藤从衣袂下伸出来,像尾巴打着旋儿,活泼可爱。
“抱歉,在下没注意,东君庙里走水了。”
裴怀钧轻轻掸去不存在的灰尘,也没有丝毫属于凡人的谦卑,而是轻描淡写,“应该无妨吧?”
司主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最近司里正好打算为东君重新修葺庙宇,这次走水恰逢其会,更适合推倒重建,还能升级的更加豪华……我是说,全面。”
裴怀钧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开口,司主立即上道:“司里还有旁的地方可以住宿,两位这边请。”
幽冥司周围藏着许多双眼睛,裴怀钧也没指出,神情孤冷漠然,好似万般皆不上心。
直到厉鬼探出脑袋,“感觉我每次住东君庙,最后都会塌掉。”
“那座塌掉的庙,不用我们赔吧?”
裴怀钧伸手揉过他的脑袋,“无妨,小衣不必担心。你拆十座、百座,东君都不会生气。”
当初,尸香鬼母事件后,衣绛雪与他同行。裴怀钧也曾经玩笑似的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当时衣绛雪并未当真,只觉书生是随口一提罢了。
他还告诉他,等到抵达京师,他就能从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找到仇敌的消息。
这些话,或许都在某种程度上的应验,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了一样。
就连他作为厉鬼复生,或许也是为了某种目的……
衣绛雪摇晃脑袋,把不欲细想的细节都晃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