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裴仙人……”
恨意充斥心脏。被激发了复仇本能的厉鬼眼底好似淤血,颤抖着咬紧牙关,“两百年前,裴怀钧——是你杀了我!”
红线飘荡,断面相连,正是仇人的铁证。
杀了他!杀了他!!还犹豫什么?
一切的假作不知都是欲盖弥彰,沿路的温柔照顾,更像是隐于幕后者的暗中操纵。
衣绛雪终于想起来,这道炫目华美的剑光,究竟从哪里见过。
这柄曾握在道侣掌心的长剑,也曾贯穿过他的躯体。
剑是冷铁,亦似生平。刺进心脏的时候,仙人甚至还在他唇边落下温柔的吻,“绛雪,不要哭,很快就不痛了。”
可他们曾经相恋。
或许他们至今依旧相恋。
那些都是杀人的利刃,是虚伪的证词。可东君连杀人都如和煦的春风,正如他此时的微笑。
衣绛雪憎恨,却无法厌恶这抹残忍的温柔;他会杀他,却无法不爱他的道侣。
这矛盾吗。一点也不。
不必借助光,他本就是太阳。
至今为止,衣绛雪依旧会为此目眩神迷。
“杀了、杀了你……”衣绛雪恍如失神,连空洞的瞳孔都收紧,似乎被复仇的机制催动,化为索命寻仇的厉鬼。他声音嘶哑:“杀了你,我就会得到解脱——!”
指骨曲起,青筋突张,悬于书生脖颈的手伸出尖锐的指甲好似随时都能刺穿他的喉头,结束他的生命。
可是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甚至用力至痉挛。就好像被逼迫到失控边缘的厉鬼,迄今为止仍在与本能对抗一般。
“别手软。”裴怀钧不畏不惧,笑着咳出一口淤血,反而握着他的手腕,将衣绛雪拉的更靠近了些,循循善诱:“刺穿这里,杀了我,吃掉我,让我与你融为一体……”
衣绛雪的状态很异常,宛如被本能操纵了意识。或许他从一开始走出须弥山时,就掉进了某人从二百年前就开始编织的罗网里。
“……杀了……他!”厉鬼神志混乱,神情却恍惚着。
“这样都会得到解脱。”东君却温柔地说,“无论是你,还是我。”
“……他疯了吗?”傀儡师简直无法理解东君的脑回路。
他一边吐槽着,一边单手扯过丝线,竭力躲避从镜中穿透回旋的剑锋,“难道楼主真的打算杀他不成?”
同样被东君起手封住镜阵的杀招,不得暂时不退避的师无殃也神色不愉,“东君早就疯了。”
东君的疯癫,不仅仅是世人,连早就失去人性的厉鬼都公认。
举世皆知的是,他神经质的源头是失去道侣,为爱疯魔。
和疯子作对是一件不上算的事情,恋爱脑疯子尤甚。如果此人还地位超然、力量独绝于世,更是惹不起。
这些年来,新的平衡勉强形成,但仙人真的发疯要和他们爆了,他们几只厉鬼可不敢保证都能留全尸,只好避一避锋芒。
“衣楼主实在优柔寡断。”悬停于梦域中央的师无殃扶过单片眼镜,衣袍飞扬时,激起梦蝶无数。
“无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东君不能留。”师无殃想道:“虽不清楚东君的计划,但与他反着来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