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双手合十与众人低头行礼,张开双臂抱一下许柏:“许医生,好久不见。”
“这位就是仁青,去年我们在曲登巡诊的时候认识。”许柏对双方介绍,“这位是燕周,长宁市电视台记者。”
燕周主动过来和对方握手,“仁青大哥,你好。”
“你好。”仁青有力的手与燕周一握,指指自己的嘴:“牙龈癌晚期,许医生给我看出来的。许医生让我来拉萨住院,帮我联系很好的医生从长宁过来,给我做手术。”
仁青是这次纪录片的主要拍摄对象之一,手术切除了他的颌骨,淡淡的手术疤痕残留在他的脸上,不掩这位藏族男人的帅气硬朗。
当初许柏与同事巡诊到曲登村,许柏第一个查出仁青的口腔病变,与同事进行会诊后,确认是牙龈癌四期,且出现淋巴结转移,需要同期清扫颈部淋巴结。那时团队人手不够,许柏联系了在长宁的导师,很快医院派肿瘤科医生坐飞机赶来拉萨,为仁青做了手术。
术后仁青接受辅助靶向治疗和修复训练,定期来拉萨复查,一直与许柏他们保持着联系。仁青是牧民,起初普通话都不太会说,但今天他过来参加拍摄,普通话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这是我的家人。”仁青把钱夹里的照片抽出来给燕周看,“玉珍,我的爱人。旺堆,我的儿子,梅朵,我的女儿。”
“好幸福的一家人。”燕周仔细端详照片,“小朋友多大啦?”
“旺堆六年级,梅朵二年级。”仁青点点照片上的小女儿,摆摆手:“太调皮了,管不了,每天到处抓她。”
“啊?”
一旁多吉笑着说:“梅朵不爱上学,喜欢和家里的牦牛玩。他们家还有一只狗,有时候梅朵不去上学,带着狗跑出去了,仁青和玉珍就到处找她。”
“小姑娘很有活力呀。”
仁青做出头痛的表情:“我管教她,她装作听不见,哎呀,气坏我了!”
聊起家里人,仁青滔滔不绝,偶尔夹点燕周听不懂的藏语,多吉在旁边给他翻译。直到医生过来催他复查,仁青才想起自己来是干嘛的。
仁青一直是重点监测对象,他被查出癌症时已是晚期,生存率偏低,每三个月就得开着家里的小卡车颠簸四五个小时来拉萨复查。好在仁青乐观,与燕周交谈时神情也无阴霾,更多是年岁累计的平静。
“各人自有命运。”仁青说的是藏语。
“仁青一家信佛,他认为每个人都有业果,平静地接受命运就好。”多吉对燕周解释,而后也用藏语对仁青说了一句话,“善人自有神灵护佑。”
结束了复查和采访,仁青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他没有马上走,特地又过来找许柏和燕周。
“多吉说之后你们会来曲登拍摄我的家。”仁青说,“请你们都来我家做客,我们会准备吃的,我的爱人手艺很好。”
许柏:“当然,希望有机会见到旺堆和梅朵,我很想他们。”
燕周点头:“好,谢谢你,仁青大哥。”
仁青摇头:“是我谢谢你们。”
燕周送仁青上车,两人互换了手机号,燕周回来时经过许柏的诊室,里面挤挤挨挨,许柏在看病,多吉坐在旁边给他当翻译,摄影在角落拍摄,还有排队等候的患者。
这次来西藏,燕周的工作量不算很大,基本上到了点就能收工,剩下的就是回去整理采访稿,每天开个小短会同步工作进程即可。实际上整个团队每天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团队里有一部分人出现了高反,林里春还笑说高原缺氧,大家只能缓慢地行动,通过减少工作的方式来保命。
酒店的房间加氧加压,让他们高反的人能结束了工作就回房好好休息。这天上午林里春与副导演外出和当地文宣部的人谈事,燕周暂时没有工作安排,也没有出去逛,躲房间里睡觉。
房间窗帘拉开,窗外碧蓝天空如水洗透彻,云环绕剔透的雪山,如宁静的水波流淌。阳光落进房间,燕周戴着许柏的眼罩,只露出白皙的小半张脸,呼吸平缓起伏。
有人很轻地把手放在被子上,拍了拍他。
“燕周。”
燕周迷糊嗯一声,听出许柏的声音,拉下眼罩看到眼前的人:“柏哥?”
许柏坐在他的床边,一身外出的冲锋衣还没脱,“吃早饭没?”
“吃过了。哥你怎么回了?”
“培训结束,提前回来了。”许柏说,“要不要现在去布达拉宫转转?多吉开车,可以直接带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