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步伐沉稳,背影挺拔,仿佛刚刚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宋明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江遂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应该愤怒、不甘,甚至歇斯底里地质问,而不是这样平静地离开。
不过已经无所谓,云行牢牢在他手中,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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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江遂回到司令部,如往常一样训练,毫无异常。郑适和俞清都来打听云行的事,但见江遂一副冰块脸,便讪讪地走了。他甚至开始回江家,还和江仁谦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直到连奕来找他,通知他夏颜是今晚的船,他才有了点情绪上的异样。
说异样也不算准确,他沉默片刻,跟连奕说:“麻烦你亲自送一趟夏姨。”
他突然用到“麻烦”两个字,让连奕打了个寒战,看了他好几秒,才说:“兄弟,你要搞事情。”
江遂瞥了连奕一眼,连奕立刻正色道:“好,我无论如何都会跟这趟船,保证把夏姨送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江遂问:“医护呢?”
连奕:“联系好了,有专门的护理和医生陪着。钱也足够,你放心,够夏姨衣食无忧下半辈子。”
江遂没再说别的。
连奕坐在旁边,看江遂冷静地拆枪,又组装,手速快且稳,自己干脆也上手拆了一把。拆完感慨一句:“也不解压啊。”
一会儿工夫,江遂已经把满桌的枪拆了个遍。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连奕斟酌着说,“要考虑得失。”
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但江遂决定了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从不考虑得失。就像他14岁那年单枪匹马就敢挑衅整支境外武装力量。他甚至无所谓自己能不能回得来。
连奕知道劝不动,也便不说了。
等载着夏颜的车子稳稳驶入货船,连奕走过来,跟云行点点头,两人都没说什么。
直到云行看着连奕上了船,直到船开离泊位,也未见连奕下来,云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他站在寒冷的海风中,用力捏住虎口,眼眶瞬间就热了。
他站了一会儿,裹紧外套,转身往回走。
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蛋,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瘦削苍白,身上却好似有一股屹立不倒的韧劲儿,让人在想要怜爱和摧折之间来回切换。
江遂站在漆黑的消防站露台上,俯视着他,灯火通明的码头上寂静无声,只有云行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走到车边,停住了,然后很突然地,抬头看过来。
消防站没开灯,和远处漆黑涌动的海面融在一起,云行的视线遥遥望过来,隔着暗夜精准地落到江遂身上。
那里明明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但云行一动不动,好像隔着虚空和江遂对视。
江遂也看着他。
时间凝滞,两人的对视慢慢拉长。
江遂的指节抵在冰冷栏杆上,掌心攥紧。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清晰,像某种倒计时。
云行,夏姨已经离开,若是你没有顾虑,就过来,只要你肯往前走,哪怕是一步,其他的都不用管,一切交给我。
云行,过来吧。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