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唱着。
他们打杀了一昼夜,如今累的不行,席天盖地酣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黑甲军与神锋营互相枕靠,早分不出彼此了。
玄英被拽脱了外袍,正赤身躺在风坡上,冻得直哆嗦,一只手推着措达拉的脸,另一只脚揣着老往他身上拱的尤哲。
到底措达拉先醒了,一骨碌身坐了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大声道:“带头冲锋的,是你们中的哪一个?!”
众人被他喊清醒了,面面相觑,有大胆子的问:“将军!是该赏还是该罚?”
“赏!我回头奏请主上,封百夫长!”
百夫长!黑甲们艳羡不已,撑着脑袋等着看那人,却没听到应声,心里不住嘀咕,难道是死在下面了?
一只泥手从队伍的边缘举了起来,继而爬起一位满脸血污的青年,他走到人群中间,拱了拱手,朗声道:“抱歉!抢功了!”
风息武士们看清他的脸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将青年围聚在中央,高高抛起。
不远处的山上,有两个骑马的人矗立,目睹这边的一切,琼芥的目光凝伫在被抛飞的小小黑影上。
他一旁的渠望华仍是一副白面的儒将样子,感叹道:“君待臣如手足,则臣待君如腹心;君待臣如犬马,则臣待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臣以义合,得之道多助,失之道寡助,人心向背,天下所归。何愁大业乎?”
琼芥默默看了他一会,“……什么意思?”
“……”
“哈哈哈哈……”
渠望华大笑了几声,拍着他的肩膀,有些挑弄地道:“就是我如今对主君也是心服口服的了!”
琼芥望着天边翱翔而过的大雁,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在他们身后的几百年里,史官对黑甲与神锋两军在狼尸峡内的那段历史众说纷纭,其疑点主要在于,后来的羽元皇帝、成惠王华清渡到底有没有同威震天下的狼血骑一起进到狼尸峡里。
毕竟在史料之中,对于成惠王的描述是这样的:成惠王华氏清渡,乃华氏舜之子,图之孙,于弱冠之年晓梦,承顺天命,为开国之祖。
王少为纨绔子弟,好精舍、好美婢、好梨园、好华灯、好花鸟。男生女相,面若美玉,虽身高八尺有余,仍显娇柔。人见之弗不叹曰:“生此子,华氏败矣。”
历尽苦难,童年失恃,少年失怙、失国,飘零沦落,遂发奋,励精图治,五年之内收复失地。
王才学出众,尤以杂学见长。称王之后,仍重农桑,每每下田亲耕,效法古制,为作田器、水车,教之垦辞,岁岁开广,百姓充给,是以天下爱之。
然王不重武道,疲于枪术……
……
一个“不重武道”的君王,会和以铁血著称的风息狼血骑一同出生入死吗?
后世史学家们翻阅史料,在一本叫做《花草杂谈录》的野史小说之中看到了相关的记载。
《杂谈录》由狼血骑将士口述,一名自称闲无用公子的人撰写,其中一篇记述了狼血骑夜袭独眼狼王的故事,原文如下:
奉羽侯费氏,名荆,一品镇国大将军,王之能臣也。成惠王爱重之,关怀备至,食无一日不同席,寝无一日不同塌。
费侯率神锋营入狼尸峡,一月后于山涧处遇成惠王。是夜风声大动,狼群突袭驻地,费侯率众驱逐,至青崖山口,疾风狼随风而起,不可追也。
惠王随后至,弯弓拉箭,正中飞狼,众将士大呼神武。王赠狼皮与费侯,慨然叹曰:“他日,与卿射独眼狼王!”
五日后,大军夜袭狼穴,围杀独眼狼王及其部众,大败之。狼王大势已去,振翅欲逃,王上再开神弓,中独眼狼王背心。
战后,王双手捧狼,放之于费侯鞍上,粲然笑曰:“不负与卿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