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一直看着他们走得够远,才返回迪尔西身边,翻身上马。
“塞西莉亚小姐……”迪尔西说。
“嘘——”塞西莉亚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轻快的神色,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下作手段。作为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怎么样?”
迪尔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塞西莉亚把迪尔西拉上马。
“这条路方向是对的,我们可以不远不近地沿着这条路走。”塞西莉亚向迪尔西解释现在的情况,“我可不想再碰到一批撤退的南军了。”
这一次,塞西莉亚博取同情勉强度过了一关。她可不敢保证接下来遇到的人也会这么有人性光辉。
更何况,这几个月下来,她对这套边哭边发抖的博取同情的法子也有点厌倦了。
生死被他人全然掌控的感觉,塞西莉亚真是体验够了,最好接下来一辈子都不要再体验。
这段插曲过后,塞西莉亚和迪尔西借助植被掩映,朝亚特兰大狂奔而去。她们又遇到了几批南军,但没给他们反应过来,叫住她们的机会。
亚特兰大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这座城市已经彻底疯了。
从一堆仓皇逃出城的人流车流中艰难挤进城内时,迪尔西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些人车上成袋成箱的食物。连塞西莉亚都被那腌肉的香味勾得偏了几次头——她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肉了。
为了不让物资白白落到北军的手里,南军在撤退时开放了仓库。
塞西莉亚低声对迪尔西说;“别看了。待会我们也有。”
这食物的香气是亚特兰大最后的狂欢。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伤兵在混浊的臭气中奄奄一息,没有药物的大夫在乞求吗啡,哪怕一滴也好。
塞西莉亚想起,埃伦在看护苏埃伦和卡丽恩时,一夜内要和黑妈妈一起给她们擦十几次身。
“黑妈妈,如果灵魂能卖的话,我愿意把我的灵魂卖了换一块冰放在我的女儿头上。”
埃伦这样说道。
一个母亲的担忧不能代表战争,饥饿和药物短缺不能代表战争,无数伤兵的生不如死不能代表战争。
但它们都是战争。
这都是真实在受苦的人们。
塞西莉亚闭了闭眼睛,把多余的思绪从脑中清除。
她和迪尔西停在了阔别已久的,亚特兰大的家门口。两人下马。
塞西莉亚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谁?”
楼上传来斯嘉丽的声音。
“是我,妈妈。”
“是塞西莉亚。”
对于斯嘉丽来说,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亚特兰大被围的中午。
她在烈日下四处奔走,想要为梅兰妮求来一个医生。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无功而返时,得到了普莉西其实根本不会接生的消息。
她尝试着自己接生,在陪产的过程中不断挥舞扇子,试图把围绕着梅兰妮的苍蝇赶走。
而梅兰妮在这个最糟的,火炉一样的下午把嘴唇咬得皮开肉绽,试图不要尖叫出声——她明明是房间三个人里最痛苦的一个。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斯嘉丽问了一声,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看看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