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瑶看着渐渐变红的天空,知道黄昏将至,正准备打道回府,裴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谢宜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刑场。
官府在市场中公开处刑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这是乃是一种威慑。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很难切身体会到帝王的统治力量,而这种在人流密集的市场行刑是最直观的方法。
“怎么,北边不会用刑于市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这些商人就在刑场边上行商,不觉得骇人吗?”
旁边一个路人听了,解释道:“这位郎君所言差矣,不是什么人都会在这里处刑的,那都是些大奸大恶的罪人,比如前几年那个胆敢行刺公主的,叫什么来着……他们受死,我们拍手称快还来不记得呢?怎么会觉得骇人?”
落日余晖染红了处刑台,好似在这里伏法的死囚们的血迹。
裴贺感到一阵冷意,从指尖流窜到全身,扎得他喉咙发麻,说不出话。
忠孝仁义(五)“直到势不可挡,则天……
金乌西坠,残阳似血。
裴贺望着刑场的方向,浑身定住了一般。
那搭话的路人看他神色异常,自忖并未说错话,只当遇上了古怪的人,连忙迈步离开,免得惹一身臊。
谢宜瑶距离他只有数步,喊了几声他的名字,裴贺竟是毫无反应。
飞鸢见状,上前拍了拍裴贺的肩膀,裴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遮掩说无事,只是一时间看呆了。
谢宜瑶自认善于察言观行,看裴贺魂不守舍的样子,回忆着刚才那名路人的话,不免想到两年前那名刺杀她的北人也姓裴……天下难道真有那么巧的事?
她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一旦有了怀疑的苗头,沈蕴芳的忠告言犹在耳,眼下便对裴贺多了几分提防。
一回到公主第中,谢宜瑶就私下吩咐灵鹊、飞鸢,近日要密切关注裴贺的情况,若有反常,立即禀报于她。
但谢宜瑶实际上并不十分担心。
她今天和裴贺比过身手,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就算当时他藏拙了,她也并未使出全力,而在公主第中,他更不可能伤她分毫。
一只猫儿再闹,也不过是抓出几道浅痕罢了。
只是倘若她的猜想成了真,那裴贺应当是知道她和他父亲之间的纠葛,这几个月来却从未表露出异样。
裴贺到底在想什么?
……
然而这一晚,谢宜瑶睡得出奇地安稳。
与此同时,裴贺却沉溺于思绪中不可自拔,无法入眠。
谢宜瑶将他安排在公主第的偏院中,虽然屋内布置陈设都很简单,但该有的都有,比他从前的家要舒适很多。
他今日想了很多。
本以为自己可以忽视父亲的死,但当他亲眼看见裴如之赴死的场所时,还是感到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