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是个什么样的人,谢况当然心知肚明。
他知晓谢冲的眼泪往往都是虚假的,不过是另一种武器罢了。
而他也知道谢冲心性懦弱,就算真的有了谋反的想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利落地筹措完毕,更不太可能狠下心来实施。
毕竟谢冲可是会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人,他怎么会敢选一条更加危险的道路呢?
今日之事,疑点太多。
但谢况同时也知道,太子年幼,南楚中觊觎天子之位的人千千万。
谢冲虽然窝囊,但他确实是最有威胁的人。他是谢家人当中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一个,也是离谢况最近的一个。
谢况当然会对他有疑心,也知道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曲意逢迎,并非完全心悦诚服,甚至对太子的存在也有异议。
在谢况的噩梦中,大部分困扰都来自于那些已经逝去的故人,唯有谢冲是个意外。
践祚以来,谢况总是会想,他总有一天要想办法除掉谢冲这个隐患。
可当亲眼望向谢冲时,他又总会心软。
难道他当真要对自己的亲弟下手吗?
他为了登上皇位,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就算是装作善良,也至少能慰藉下自己的心灵。
他要做皇帝,要掌控天下,但如果要除去至亲之人,难道不是得不偿失?他终有一天会成为孤家寡人的!
眼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瞬时间让谢况感到无措。
他艰难地开口:“你且起来吧,朕自有决断。”
谢冲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谢陛下,谢阿兄……”
谢况掩面转身,无声地流泪,谢冲手足无措,只好跟着一起呜咽。
屋外的谢宜瑶听到这一切,不禁有些疲倦,她丝毫没被这波情绪感染到,只是眼看谢况又要心软,觉得无语。
谢况站在高处,不知道所谓兄友弟恭,本就有尊卑之差,和睦友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谢宜瑶这次决心势必要给谢冲致命一击,看着谢况好似又要原谅他,心中失望都快满溢出来。
幸好,沈蕴芳劝她留了后手。
正在谢况和谢冲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时,屋外又有一阵声响,不一会儿,一名士兵冲到殿前。
“启禀陛下。”
谢况整理好仪容,先是若无其事地瞟了屋外一眼,谢宜瑶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又有何事?”
“挖出了一点东西,似乎是……是厌胜之物。将士们不懂这些,不敢妄加判断,或许得请方士们来看看。”
“厌胜?在这王府中?”
“确实如此。”
谢况沉默,思索着这突然起来的变故。
他闭上双眼,命令士兵道:“先将江夏王和临淮公主分别带到偏殿,没有朕的指令,不可叫他们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