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也咽下难以言喻的苦涩,调动自己平生最冷静的表情和声音:“在夜色。你当时把你的名片给我。”
宋昭宁当然记得,但她问的不是这个。
良久,她在对方逐渐急促的心跳声中,平静地摇了下头:“更久之前?”
“没有。”闻也斩钉截铁。
他否认的速度太快,快到不合常理。
但宋昭宁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没有露出追根究底的意味,她眼尾向下一捺,带过话题:“走。”
闻也没动。
“做什么?”
她不说话,转身就走。
私人医院的气息洁净,天花板悬挂的纯白灯饰照得每个角落纤毫毕现。
他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和昂贵高雅的地方格格不入。
宋昭宁目中无人,径直走向管理层专用电梯。
护士站的年轻小姑娘认得她,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宋总”,紧接着小跑上前,接过她手中合拢后仍在滴水的伞尖。
她用专属id卡刷过感应器,机器发出非常细微的一声响,楼层数字亮出银白色。
护士看着她没有操作,谨慎地问:“宋总,您要去……?”
宋昭宁抬颌示意:“让他过来。”
护士狐疑地转过头。
她的眼里发生非常细微的变化。
尽管她的职位是护士,但她到底是顶尖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如果不是家里七拐八折地攀上宋家关系,她还进不来这家高级私人医院实习。
比不上宋昭宁的出身,也是富家小女孩,对清贫阶级的出现倍感意外。
闻也不用她提醒,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和她并肩,而是谨慎地落后半步。
她白皙精致的指端摁住顶层数字键。
全镜面的电梯,匀净清晰地映出闻也脸上兀自强忍的镇定。
他看见自己裤腿溅上的褐色泥点,手腕的运动手表是最便宜的基础款,表带已经有了开裂的痕迹。
宋昭宁平静地注视回去。
越有钱越低调,着装打扮没有昭彰显著的奢侈大牌,走线精致面料上乘,就连西服纽扣都折射着用金钱堆砌的华美光泽。
她的世界,明亮而奢华,照出他无法隐蔽的贫穷和难堪。
月亮是照在了潮冷的阴沟里,但月亮不应该在阴沟里。
闻也不动声色地咬了下牙,旋即低头。
电梯安静上升,停在视野宽阔顶层。
宋昭宁驾轻就熟地走向院长办公室。推开精钢大门,宽敞红木办公桌之后的人立刻起身。
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笑道:“昭昭来了。”
宋昭宁淡笑:“叔叔,你电话里和我说的事情,我知道了。”
被她唤作叔叔的中年男人,是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
他的目光落到闻也身上,眼里的惊诧怀疑转瞬即逝。
宋昭宁沉默地推开压着桌角的镇纸,她拉开转椅,径直坐下,纤长双臂搭着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