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净瓷白皙的手掌轻轻压着医院常见的彩色小册子,宋昭宁随意浏览,标题惊悚,照片露骨,她微微歪着头,等待收线后的护士。
对方年纪约在三四十左右,慈眉善目,逢人便笑。
宋昭宁回以同等善意。
“你好,请帮我查个人。闻也,新闻的闻,也许的也。”
她低头,手指灵活地敲击黑色薄膜键盘。
几秒后,她回答:“7012,左转,穿过一道廊桥,左起第一间就是。”
宋昭宁说谢谢。
护士维持标准笑容,等待她继续询问,或是离开。
约莫几息静默,眼前这位极为年轻、气质格外冷然的女士又问:“如果我想找谭医生,请问……?”
“咱院好几位谭医生,不知道您想找哪一位?”
“骨科的谭医生。”
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用眼神示意左侧方向,“请问您挂号了吗?如果没有,可以先到自助台挂号,谭医生今天坐班。”
宋昭宁点头,她转身走,背影有致,没两步,护士看着她微微折颈,似乎是拨了一个号码,手机贴在耳边,意兴阑珊地:
“您好,我是宜睦的宋昭宁。”
。
谭医生年过六十,二院骨科的定海神针。
他的单人办公室不大,桌子除了电脑,还有一台打印机,以及几盆养得很好的仙人球。
宋昭宁将视线从又绿又圆的仙人球收回,她没有坐,方才用手撑着下椅子,椅垫温热,想必前者不久前离开。
一坐一站,并不适合谈话。
谭医生虽未点出有钱人的龟毛通病,却也不想得罪这位据说和冯院关系匪浅的小女生。
是了,在他眼里,宋昭宁不过是个骄矜点儿、傲气点儿的小女生。
“宋女士,不若出去说?”古板固执的老医生建议。
宋昭宁欣允,谭医生给自己学生交代两句,在对方显然被惊艳到的目光出了办公室。
市二院的味道并不好闻,至少没办法和典雅明净的宜睦相比。
宋昭宁知道护城财政重点扶持市一与市二院,想来钱都用在刀刃上。
谭医生走路风驰电掣,洗得微微泛黄的白色大褂猎猎作响,宋昭宁不刻意迎合他的节奏,鞋跟依旧很稳。
拐了一条长廊,穿过数十间诊室,与之擦身而过的医生或护士互相招呼,有些眼神带过她,有些没有。
终于,谭医生在半开放的小阳台前停住脚步。
她才想起两件事。
一,雨停了。二,席越的伞丢了。
市二院的前身是罗马教堂,这片土地历经风霜战火,岁月洗礼下面目全非,唯有这一隅郁郁葱葱的小花园,珍藏般地被留了下来。
绿茵中藏着星点花团锦簇,视线尽头,立着一架被侵蚀成灰白色的小喷泉。泉水早已干涸,曾经满载心愿的硬币,也不知所踪。
谭医生没戴口罩,他一屁股坐在雨迹未干的铅色石凳,从白大褂摸出皱巴巴的一盒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起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