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一时间犹豫起来。陛下什么性子,他们这些老臣自然清楚,刚愎而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若因此,引发了政变,那他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相王有自己的势力、太平公主有自己的势力、武三思有自己的势力,唯独陛下没有自己的势力。
魏元忠想到宽厚豁达的邵王,想起了他说话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了他言语中对李唐的自豪和喜爱。
或许……或许……
魏元忠心中一动,有这样一位太子,或许安乐公主只能也只会成为辅弼之臣。
是他们想多了吗?
魏元忠想到梦中的惨状,陛下、相王、邵王,还有安乐公主,他们哪一位都至少是守成的君主。
实际上,魏元忠不讨厌安乐公主,他不喜欢的是野心勃勃意在九五的安乐公主。
进了值房,正好碰见韦安石,互打招呼。韦安石悄悄问:“昨日邵王与你说了什么,让你精神如此恍惚?”
韦安石说着话,忽然瞥见魏元忠眼下青黑,满眼血丝,惊道:“魏公,你这是怎么了?”
魏元忠摇摇头,韦安石担忧说:“魏相公,你有了春秋,多少保重身体。”
魏元忠道谢,说:“安乐公主任职,你如何看?”
韦安石一脸苦涩,道:“魏相公,你是三朝元老,更是个明白人,我与你说句心里话。”
说着,他捂着胸口,道:“我有一种……预感,说不上是好的,还是坏的……安乐公主为官处事没得说,上天怎么就把她生成了女儿呢?”
魏元忠深有同感,悄声说:“邵王给我说了一件大事。”
韦安石问:“什么事?”
魏元忠指了指东边,韦安石意会,眼睛一亮。只见魏元忠又摇头,韦安石道:“这还有别的说头?”
魏元忠叹了口气,伸手比了七,道:“这个事了,才能办那个。”
韦安石一愣,坐下来心中暗暗盘算,又气又笑。立太子,难道为的是他们这些大臣?相王虽无心,但是势力仍在,又有武三思虎视眈眈。
韦安石想了半天,重复道:“邵王……邵王……”
魏元忠点头,与韦安石对视一眼,均明白对方有所意动。
“朝中政务繁冗,只怕安乐公主是一时兴趣。”韦安石想起家中女子秉性柔弱,吃不了苦。
魏元忠说:“她与驸马都年轻,将来必定儿孙满堂。”还有生育,且不说对于女子而言是一道生死关,就安安稳稳,至少要告假几个月。
过了半响,杨再思等其他相公都过来了。只是值房因为昨天的事情,气氛冷凝,寒暄之后,便再没有人说话。
裹儿自然不知朝堂诸公的想法,但也知道自己任职非易事。
然而,前面有姑母的人,后头有武三思的人,上头的是她亲爹,事情虽难,但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