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华堂中,正与众人一道热闹的明棠却不知道,娘家父母因她的一封书信而小小拌了几句嘴。
若是她有幸在场,定要在一旁稍稍架薪拱火。
已是除夕夜,裴家众人自是要齐聚在裴夫人的静华堂一道守岁。
地龙烧得正旺,屋中暖如春日,因那只笨鹦鹉被裴夫人挪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养着,裴泽强烈要求之下,明棠命人把小马也带了来。
许是还留着对静华堂的记忆,屋中又有许多熟悉的气息,小马只稍微警惕了一会儿后,便恢复了以往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跃上桌面,迈着优雅中透露着几分笨拙的步子,睥睨天下。
裴泽头一次在静华堂跟小马玩儿,兴奋地不得了,跟它在屋中互相追逐了一会儿后,热得满头大汗。
急躁地扯了扯衣襟,裴泽嚷嚷着要脱衣服,大人们却怕他冷热相激之下反倒受寒,自是不肯答应。
两相僵持之下,门外侍女们流水般端进来的各色小食霎时吸引了裴泽的目光。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再看了看已经摆满到让小马无处下脚,委委屈屈缩到了一张圈椅中的桌子,裴泽停顿几息,还是打定主意先解决身上裹得他不舒服的衣服,张开双臂:“脱衣裳~”
见他十分急躁的模样,明棠招手叫他过来:“来,婶娘帮你。”
裴泽登时得意了,看了眼在他身边却不帮忙的周奶娘,又对明棠笑了笑,小跑到她身边,张着手臂等。
而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裴泽先是享受到了明棠亲手擦汗的待遇,而后又充满优越感地向没见过这些小食的婶娘一一介绍,遇到自己也不认识的,还要扭头寻求帮助。
一番忙活,终于满足了婶娘的好奇心,裴泽长叹一口气:“娘,好可怜,都没吃过~”
虽然平常因裴夫人管着,他能吃到的机会也不多,但不妨碍裴泽此时对明棠展露怜悯。
明棠点头:“是呢,我好可怜。”
裴泽依旧是双臂张开的姿势,此时察觉到手臂有些酸了,低头一看,发现衣裳还好端端穿在身上,登时疑惑:“咦,不热了?”
扯了扯衣服,确定了衣服没被偷偷换掉,裴泽面上表情越发惊讶,半晌也想不通这事是如何发生的。
他表情实在是生动,明棠忍笑,揉了揉裴泽头发:“阿泽太厉害了,说着话就把热气赶跑了。”
裴泽闻言,笑得眯起眼,谦虚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是娘比较厉害。”
屋中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笑出声,连蹲在一旁静静看着的小马也随着众人“喵”出声,似是附和。
裴夫人边笑边叹,见裴钺亦是眸中笑意深深,整个人透出与去岁不同的鲜活气,欣慰之下,命人取了酒来。
裴钺素来酒量好,明棠亦算是好酒之人,裴夫人既然唤人取了酒来,自然是见者有份,三人团坐在一旁,说着闲话,围炉饮酒取乐。
唯有裴泽,因被三位长辈排除在外,很有几分不乐,瞧着跃跃欲试,很想尝一尝酒的滋味儿一般。
明棠见他如此,悄悄吩咐闻荷几句,稍后,自闻荷手中接过个酒壶,浅浅倒了一杯底,悄声唤裴泽过来。
裴泽接收到暗示,眼前一亮,放弃说服祖母的想法,绕了两个圈子,装模作样,似不经意般到了明棠身边,接过明棠手中杯子。
仗着自己个子小,完全躲在明棠身后,怀揣着莫大的期待,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随即,立刻被酸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团,看看杯子,又看看正自斟自酌的祖母,确认祖母喝的是从与婶娘一样的酒壶中倒出来的东西,脸上写满了怀疑。
大人们就喝这种东西?
天啊,太可怜了。
将杯子还给明棠,裴泽立时跑去找周奶娘:“喝蜜水~”
裴夫人将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中,看着裴泽接过装了蜜水的杯子,一气喝了大半杯才放下,随后再也不提要尝尝酒的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命人将那装了醋的酒壶和杯子放得远些,免得自己也不小心中了招,明棠朝裴夫人笑了笑,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