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表示理解:“去吧,我会看顾好阿泽的。”
“也要顾好自己。”裴钺说完,迅速带人前往发生骚动处制止。
明棠左右看看,抱起裴泽,带着周奶娘等人退至道旁店铺的台阶上。
刚站定,抬眼却见一孩童从个男人怀中滑落,那孩子五六岁的年纪,像是睡着了,这男人却没察觉到的模样,仍旧在人群推搡中前行。
眼看着那孩子已经要滑到地上,明棠狠狠皱了皱眉,吩咐护卫上前。护卫闻言立时上前,将那孩子从男人怀中接过,又顺手把男人从人群中拉出来。
男人如梦初醒,不住点头朝明棠几人道谢:“多谢多谢,方才没留意,差点摔了孩子。”
说着,伸手要从护卫手中把那孩子接回去。
日行一善,被人真诚感谢了,护卫心中也觉得怪有成就感的,正要把孩子递回去,明棠却道:“慢着!”
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淡淡的违和感,禁不住上下打量着这男人和孩子。
而护卫听见命令,动作瞬间止住,并抱着孩子后退三步。
接孩子的男人落了空,顿时傻眼,张口大喊:“你抢我孩子干嘛!来人啊,这里有人抢孩子啦!”
看热闹是天性,此言一出,原本急着换地方的人也不急着走了,立时站住脚步,探头,满脸兴奋:“哪里,哪里有人抢孩子?”
护卫抱着孩子,一时进退两难。
男人似是十分紧张孩子安危,见护卫不动了,嚷嚷道:“快把孩子还给我!”
他面容忠厚老实,身材高大,穿着京中小户人家冬日里再普通不过的衣裳,与他对峙的明棠几人则是侍女仆妇相随,还有护卫在旁,瞧着便是大户人家出行。
至于那被护卫抱在怀里的孩子,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棉衣,与明棠几人格格不入,一看便是与那男人一道的。
不过,京城人向来自诩天子脚下,是再讲道理不过的人,听了这话,却也没有立即站在他那边,有人搭腔道:“这位老哥,我看这夫人自己也带着孩子,哪里就要抢你的了?怕不是个误会,把孩子要回来也就是了。”
男人苦着脸:“我差点摔了孩子,劳这位小哥帮我抱了一下,本来谢过小哥就要把孩子抱回来的,谁知这夫人却不许他把孩子还我。难不成夫人是想要谢礼吗?”摸了摸怀里,掏出两枚铜板,“我家贫,也只有这么多了。”
话里带出了前因后果,又展示了自己是弱势一方,围观众便觉得更有几分可信了,甚至有人小声嘀咕道:“怪不得看着有钱,原来是这样的小事上也要榨点油水出来。”
明棠已经确认违和感从何而来,丝毫不慌,命令身旁护卫:“把他拿下!”
护卫立时上前,将那男人制服。男人被压在地上,勃然色变,围观众也大为惊诧: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这样嚣张?
正要正义执言,明棠已道:“你既然家贫,为何这孩子脚上鞋面都是缂丝所制?莫不是全部家当都拿去给孩子买了双好鞋?”
现场氛围登时一变。
裴泽左右看看,察觉出气氛变化,也跟着凑热闹,学着明棠方才的模样,一仰下巴,指点江山:“把他拿下!”
缂丝贵重,拿来给小孩子做鞋面,更堪称奢侈,说到此处,众人也知道了这男人怕是个拍花子的,不知从哪里拐了这孩子,又给他换了衣裳做掩饰。
可惜百密一疏,粗心大意之下没换掉他的鞋子,便被这位夫人发现了端倪。
上元节时人潮汹涌,几乎年年都有人家里丢了孩子,为此闹得家中天翻地覆的也不是没有。见明棠始终处之泰然,而她身旁携带的小童在众人目光中丝毫不见慌乱,反倒越发昂首挺胸,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一看便知是家中极精心教养照顾的小郎君。
再看那疑似被拐了的孩子,不知是被这男人用了什么药,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仍旧在护卫怀中昏睡。
不由让人联想到,这被拐了的小孩儿在父母身边时,应也是被娇惯着,十足气派。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让人觉得这男人可恨。
被压制在地上的男人察觉出围观人群眼神的变化,心下绝望:是不是有病啊!给个小毛孩穿这么贵重的鞋!钱多没处花了吗?
本来顺利至极的一场行动以他被制住告终,男人知道自己这回是翻不了身了,挣扎着抬头,看着那多管闲事的女子,语气怨愤:“就算这样,也轮不着你个女的来让人抓我!”
毕竟是衙门中人,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带着人从最外围往中间行来时,几乎人人瞧见他身上那件官服和身后带着的人都立时向两侧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