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号角声响,裴钺屏气凝神,抽出羽箭,挽弓如满月,一箭飞出后,很快又是一箭。
明棠也不由集中了精神,只觉背景似乎被虚化,只有裴钺的身影越发清晰,明棠甚至觉得她看见了裴钺拇指上戴的是什么样的扳指。
随后,回过神:他的扳指可不就是她今晨亲自挑的?
场中,裴钺箭如流星,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十箭射完,还有人才第八次张弓。
两项都是无可置疑的第一,看台上的众人还要顾及着体面,不便高声说话,场下观赛的众将士们已是欢呼出声。
欢呼声四起,裴钺将弓箭递给侍从,心有所感般,偏头一望,正与明棠对上视线。明棠明显一怔,随后,含笑朝他点了点头,两手鼓了鼓掌,又朝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裴钺不由一笑,转过身朝皇帝所在看台行礼时,才察觉出不对:他这是被当成裴泽哄了吗?
想到裴泽每次歪缠着让他学着明棠夸赞过后,都会笑得见牙不见眼,裴钺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他方才应该没有笑得那么明显吧?
此时,先前觉得裴钺全因运道好和一张脸生得俊美,才能混在陛下身边随侍,得了机缘的人,态度有所转变:起码,裴世子在骑射上是无可争议的出类拔萃。
而汪伸也已经开始宣读皇帝的旨意:因金吾卫指挥使在家养伤,年岁又大了,升了裴钺做金吾卫的指挥使。
说到这里,众人艳羡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裴钺的身上。
想着若不是自己出言,裴钺今次不下场,怕就没了这个机缘,晋王顿时大为扫兴。
楚王看着两项都被裴钺压在第二,有些垂头丧气的虞高轩,若有所思。
虞高轩垂着头,等着从汪伸那里随便领两样赏赐,却没想到,皇帝也给了他差使,却是到裴钺手下当差。
任命一出,见虞高轩似是呆在原地,不免有人对他生出同情之色:今日败于裴钺之手,来日又成了裴钺的部下,同是公府子弟,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虞国公夫人想到昨日自己被大儿子委婉说了一顿,自己那样说话怕是已经得罪了裴家,如今小儿子又要在裴世子手底下当差,心中顿时懊丧,想着,回头该给裴家送些礼才是。
若不然,裴世子要是给自家小三儿穿小鞋可该怎么办。
说起来,昨天她是跟谁说话时说到的祥瑞这个话题来着?昨天见的人太多,虞夫人此时回想,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另一边,虞高轩等场面一散,就找到了正在马车旁,正跟明棠说话的裴钺,带着分不自在道:“裴世子,日后我能请教你骑射吗?”
裴泽正兴高采烈地跟裴钺描述,他在下面比赛时,自己有多用心地给裴钺鼓劲儿。被打断后,裴泽皱了皱眉,睁大眼睛看向这个比自己要高很多的陌生人,问他:“你自己没,叔叔吗?”
要跑来抢阿泽的叔叔。
虞高轩能因为没见过裴钺骑射的功夫,就想亲自跟他比一比,比过之后,确认自己技不如人,就来请教,也是个心思简单的。
听裴泽这么问他,他理直气壮:“我当然没有像裴世子这么厉害的叔叔,若是裴世子愿意被我称一声叔叔,也无不可。”
他爹倒是厉害,这不是他爹不在京城吗?家中的家将又只有擅使刀的,于骑射上教不了他太多。
裴泽站在车辕上才跟虞高轩一般高,听虞高轩这么一说,傻了眼,不由求助地看向明棠。
明棠接收到讯息,挑了挑眉,看向虞高轩:“世子没意见。”
这下轮到虞高轩没了声息,脸红的滴血似的,见裴钺真的点了点头。好半晌,字正腔圆,喊了裴钺一声“叔叔”,还冲着立于车旁的明棠喊了声“婶娘”。
随后,殷切看向裴钺:“世子别在旁人面前说出来好不好?”
裴钺不过是顺着开个玩笑,点点头,算是应下。见虞高轩松了口气,重新高兴起来,他此时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忘了跟你说,我每旬都会抽一天指点金吾卫中人。”
所以,他今日就是不来,也能光明正大请教?虞高轩顿时呆住。
因有大人帮腔,此时又恢复了活泼的裴泽此时歪着头,又给了他重重一击:“我先来的,所以你是,阿泽弟弟?”
话虽不连贯,意思却十分清晰,端坐在车内旁观外面这一场小小插曲的裴夫人终于绷不住笑容,撩起车帘,向虞高轩微微点头:“你是虞家小三?阿泽年岁小,还望莫与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