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婕妤小声嘟囔:“又来一个凑热闹的。”
她瞧皇后这捂嘴的样子,倒是忽想起了明昭仪当初有孕的时候,闷声又道:“娘娘这样子,莫不是有喜了吧?”
“还真是,太医呢,去请了没有?”
赵才人眼见杨美人出尽风头,这会儿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的余地:“今日端午嘉宴,娘娘又或有喜,天佑大梁,国祚永延,妾在此给陛下道贺!”
皇帝无视了她的挤眉弄目,放下酒杯,漠然一句:“早了点。”
说罢便起身朝皇后走去,愣是没再给赵才人开口的机会。
郑修仪忙让人把赵才人按回位置上:“别添乱。”
皇后面色青白,依旧难受得作呕,好容易皇帝和别人说话,她赶忙把锦玉拽到身边,压声吩咐:“你跟着一起去请太医,本宫肚子痛的厉害,去请朱太医,定是有人要害本宫,本宫只信得过他!”
锦玉前脚奉命离开,皇帝便走至了呕得有些脱力的皇后身边,宴上这蜂蚁沸走的乱局遂也总算安静下来。
“要不要紧?”皇帝问。
皇后拿帕子擦过嘴角,脸上或因皇帝的关心恢复了一成血色,但心里的慌乱反而更甚:“臣妾没事,害陛下担心了。”
这时太液池上,遥远地传来了类如落水的噗通一声,可是烟波苍茫,众人也看不清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不一会儿,太医便登岛了。
皇后的脸色已经刷白。
锦玉没有回来,而这人也不是朱太医。
刚才的落水声……
胃里还是很难受,但是并是不如她所说的那种疼痛,倒真像是女子害喜时的恹恹症状一般。
可她知道绝无可能是有孕。
看着那不大熟悉的、须发花白的老太医走近,皇后手脚冰凉,嘴唇都在发抖……
这点事都办不好,皇后活剥了锦玉的皮的心思都有了。
皇帝像是看出她的坐立不安:“林太医的医术医德,皇后大可放心。”
皇后快哭了。
她抿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陛下……臣妾好像没什么事了,大家继续饮宴吧,别为臣妾一人枉费了杨美人一番辛苦。”
“真没事了?”皇帝挑眉,“教太医看看,朕才更放心。”
皇后已是强弩之末,真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好逃避这逼上面门的一难。慌不择言道:“那稍、稍后,宴后,臣妾再找太医瞧瞧罢?”
就在她无望地以为身上的沉疴终将暴露,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之际,皇帝却出人意料地掠来一眼:“亦可。”
他就这么同意了?
皇后忍着如今再不能露出端倪的,却扔在腹里持续的难受,刚刚生出些微的劫后余生的惊喜。
却不成想,薛嫔今日没再做闷葫芦,突然发声:“娘娘凤体何等紧要,要不还是……”
明昭仪隔着坐席,对她摇头。
薛嫔便道:“要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皇后虚惨惨的脸色顿时好转。
原本她颅内昏聩一片,百思交纠,一会儿怀疑自己为何会突发症状,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她?是杨美人?一会儿觉得皇帝之所以这么轻巧就放过此事,没有强按着让太医给她看看,大约是也没那么在乎她是否康健……
心知自己的确不能留在宴上了,若是真的晕厥过去,那就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皇后克制着哆嗦起身,顺势向皇帝请求道:“薛嫔妹妹说的是。今儿怕是也吃不下什么了,臣妾想先行回去休息。”
皇帝欣然应允。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艘气派的画舫渡水行来,船板上站着油头粉脸的几个胡人,手里各持着古怪的家伙事,载着满船烘托气氛的丝竹声。原是杨美人静心设计的水上幻术终于登场,却没多少人再有心思看了。
“这幻术倒果真是个神奇的,眼瞧着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能从箱子里变出来的?还有那只鸟,是如何从花蕊之间飞出来的,你可看清没有?”
“不都是些障眼法罢了。倒是皇后娘娘……陛下子嗣不丰,娘娘不会真的有孕了罢?”
“这个季节的蔬果多寒凉不好克化,吃坏了也是有的,就是这么闹了一场,杨美人这宴会可算是枉费心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