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再说:是他把她推到台前,是他让蝴蝶簇拥在她身前,只有他在背后伸手,她的身体才属于她的灵魂。
「陈经理,那瓶酒我来买单,你现在找人把单出了!!!!!!」
秦落很少与商毅甩脸,那是第一次。
后来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他死前的最后一次。
现在对面坐着的是沈一逸,秦落满脑子却想那个死去的投资人,她惶恐沈一逸的那句话是用来表述自己的行为,她不想和商毅归位一类人。但除去恐慌外,秦落更多的是失望。
身上这件五光十色的大氅,越裹越厚。她只能优雅端站,不能双腿叉开的坐,不能靠墙软站,甚至她也不能蹲下。这么多年,没人愿意脱下她的衣服,就连沈一逸也只想远远观赏,只爱闻她的香水味做什么,她还是个人,得有人味吧。
“确实。”
秦落点头,“如果我是个打工人,我确实应该包容这两分钟就能端上来的菜,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秦落平静道:“可我已经不过那种生活很久了,我也并不是对谁都很有耐心。”
她已经习惯了冰箱里永不过期的食材,习惯了观赏江岸大厦的夜景,习惯了助理替她打伞,以及留在vip卡里几万块。
只是她还没习惯吃进嘴里的饼干,会在咬碎时变成渣,尽管耐心足够,小心翼翼,却仍发现掉在地上的比肚子里的多。
这种不习惯,令她习惯了失望。
熟悉的、迫在眉睫的、甩不掉的失望。
“我已经不是那个做不出数学题的女高中生了,沈一逸。”秦落轻说,语气足够礼貌,也足够疏远,“但我也不是直播里的那样,不是采访里的那样,不是读者夸的那样,不是刘佳以为的那样。”
她音量缠绕着失望,一点点坠落,坠到她泛想泪,忍不住扶了下镜框,她这才看清了一个事实——没人能看见她,因此谁都猎不中她。
沈一逸说:“秦落…我理科生,我阅读理解很烂,我分析不出你段话的重点。”
秦落问:“你不想了解我吗?”
沈一逸觉得脑壳疼,今天上午讲的口干舌燥的,她现在又饿又渴,她掏出自己的水杯,发现没水,但又觉得此刻招呼服务员来往杯子添水,对秦落的情绪会是致命一击。
她只好捧着杯子,“我了解过啊,看了你公司的财报,看了读书会计划,听了罗格斯的播客,还看过你直播,修改了你的剧本,这都不算吗?”
秦落失落的点头,“算。”
“你对公司有规划,对事业有追求,很好。”沈一逸盯着秦落不想喝的那碗大酱汤,她凑身安慰道:“我没有说你一定要对谁有耐心,我只是被你刚才严肃的语气吓到了,我不想让服务员难堪。”
落寞加重,秦落问道:“那我呢?我不能了解你吗?”
刚刚她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就被当场严肃警告,秦落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被打断了。
再说洁癖问题是什么不能被讨论的事吗?
沈一逸忍不住了,她举手喊来了服务员,讨要了一壶白开水。
服务员战战兢兢送来。
沈一逸边倒水边说:“你还不够了解我吗?我的喜好和习惯你都了如指掌的。”
“但已经过去十六年了。”秦落苦笑,沈一逸连这话都讲得出来,她能想到对方该有多敷衍自己,“那家你最爱吃的牛肉煎包店都换老板了。”
沈一逸停下了手,“所以?”
“所以这些年我们的社交、工作、生活的圈子都没有交集,你让我怎么去了解你?通过你转发的公众号文章吗?”
秦落着急。
着急再一次被切断联系,就又是玩人海消失,她们高考结束后拖着行李箱各奔东西,踏上反向火车就只能靠时间来重逢。
哪怕十六年过去,老天又给了一次机会,哪怕这次她们热吻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因为只要沈一逸想,当钻进警队,再贵的轿跑都冲不断那根栏杆。
沈一逸如愿以偿的喝到了水。
她舔舔发干的嘴唇,冷静了片刻。
将水杯放下时,平静道:“爱需要人不断的迁就,需要耗费时间去观察,甚至需要靠忍耐适应磨合,秦落,既然你习惯了那种生活方式,那就不要轻易改变……”
去改变耐心,改变步伐,改变位置。
“你刚刚也总结过,这十六年我们几乎没有交集,你是作家,是企业家,是编剧,我只是一个年薪都没你月薪高的小警察,况且,刘佳我都相处不来,更别提你的其他朋友了。还有你的工作,我知道作家是很敏感的,但我是个粗线条,我很多时候真的很难get到你,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