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纪博出生开始,每次听到打雷声他都要哭,哪怕纪雪提前帮他捂住了耳朵,他也要哭。
而他一哭,纪雪就会被骂,然后挨打,哄不好他的话还要被关进房子最边上的小屋子里。
那间小屋子是纪家用来装粮食的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灯泡也是最暗的那种。
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粮,在农村,这样的屋子里少不了成堆的老鼠,有了老鼠就招蛇,纪雪不怕黑,也不怕雷声。
可她害怕那些长长软软的花蛇和叽叽喳喳还会咬人的老鼠。
她不止一次看到长得十分恶心的蛇在吞老鼠,蛇皮一耸一耸,连动作都那么恶心。
那时的纪雪多大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谢灵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个年纪小小的丫头不止一次扒着破旧的木门嚎哭求救。
而正屋里的夫妻俩就像死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实在被她嚎烦了才会出来看一眼。
这样一来,纪雪的撕心裂肺换来的除了一顿毒打,就是亲眼看着那只吞过老鼠的蛇被砖头砸扁……
周而复始,纪雪不能不长记性。
以至于后来,纪雪攒了许久的钱买了很多的杀虫剂,洒满了那个黑屋子的墙角,比起活的蛇和老鼠,她宁愿和它们的尸体缩在黑暗中。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怕。
怕雨夜、怕雷声、怕那间黑屋子、怕蛇、怕老鼠……
怕那段回忆。
谢灵回忆着大段大段的文字描述,忽地觉得那些字竟然比刀子还利,刺得她的心口一下比一下的疼。
她伸出手,将蜷缩成小狗一样的纪雪搂进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小声安抚:“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纪雪听着谢灵温柔的声音,身子抖动的幅度慢慢变小,但她还是不愿说话。
被子里,她瑟缩着挺了挺脖子,又往前挪了挪身子,用脸贴着谢灵的胸口轻轻蹭了两下,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热泪。
谢灵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极慢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顶,然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侧着脸顺着枕巾蹭干净了眼角的咸泪。
“对不起。”此时此刻,她再也想不到别的话了。
纪雪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
还好,这场雨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响雷也只炸了一个。
但哭泣的人儿还是流泪到半夜。
过了许久,谢灵松开怀抱,侧身抽纸给纪雪擦眼睛,明亮的吊灯下,四只眼睛都布满了红丝和水痕。
“你怎么也哭了?”纪雪抢走谢灵手里的纸,将干净的地方沾在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