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蛾生愣了愣,又是失笑。
他说什么很过分的话了么?怎么这就哭上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到底是没了记忆,心性比以前更要单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都能叫他哭个不停。不过这样也好,义蛾生心想,这宫里人人都会喜怒不形于色,戴着一张假面载歌载舞,唯有雪萤是不一样的,有他护着在,让雪萤保留这份天性也没关系。
雪萤抬起头,拿他水淋淋的嘴唇在他主上脸侧蹭来蹭去,然后模模糊糊地说:“也不要扑火,让火烧到很痛的……”
义蛾生忍不住的笑:“这只是个比喻,不是真的要被火烧到。”
雪萤慢慢收了眼泪,仔细思考着他说的话,又懵懵懂懂地问:“是想追求光明的意思嘛?”
义蛾生抬手替他擦了擦脸颊,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雪萤抱着他的手臂,“那主上以后不要说‘扑火’,听起来很不吉利,可以说‘扑雪萤’,雪萤是萤火虫,也可以发光,绝对不会伤到主上,这是不是比‘扑火’好多了……”
义蛾生这回真叫他逗得笑起来。他不知道今晚雪萤为什么突然要问他的名字,但他知道,他的宝贝是真的想要他开心起来。
他抬手将雪萤推到旁边躺着,雪萤歪着头,迷糊地“唔?”了一声。
义蛾生便道:“你不是叫朕‘扑雪萤’么,朕先扑一扑,看看感觉怎么样,才能考虑换种说法。”
原来是这样!雪萤恍然大悟,他躺在床上,大大地摊开身子,然后叫他的主上:“来嘛来嘛,雪萤真的很好扑的,主上快来试试……”
义蛾生忍不住地笑,又让他勾得心神激荡,但最后也只是在他身旁侧伏着,将他搂在怀里,仔仔细细地亲了好一会儿,然后紧紧地抱着他睡了。
临到快要睡着时,雪萤还没忘记这件事,迷迷瞪瞪地问:“雪萤是不是很好扑?”
义蛾生低头在他已经抬不起来的眼皮上亲了亲:“是啊,又香又软,比扑火好一万倍。”
雪萤这才露出甜蜜的笑容,安然地让主上抱在怀里睡过去。
雪萤睡得倒是香,义蛾生却心事重重,一夜未睡。
他突然问起名字的事情,这绝非偶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义蛾生很想知道他知道了什么,知不知道他和太子是两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真正的主人是义遥风,知不知道自己因他而死。
可除了名字,雪萤什么都不问。他越是不问,义蛾生越是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他知道那把剑已经在那里,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他看着雪萤熟睡的面容,都想把人摇起来,问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如果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问他当年之事,为什么对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连一句怀疑都没有?
睡梦中的雪萤似乎察觉到他那绞成乱麻的心情,翻了个身,将双手双脚都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义蛾生望着他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睡容,叹了声气,终究是没舍得把人从梦中摇醒。
想不通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万笠也想不通,他昨日都跟雪萤说得这样明白了,在他的预想中,雪萤回去肯定要跟皇帝闹上一闹,就算不闹,皇帝也不可能落得清净。可谁知第二天,二人该上朝的上朝,该上衙的上衙,跟无事发生似的,实在是奇怪。
万笠想不通,坐也坐不住,连忙跑去第三卫所寻雪萤。
雪萤正窝在堂内正中央的椅子上看信函,见万笠走进门来,他连动也没动,眼皮子抬起来片刻又垂了下去,慵懒得跟个猫儿一样,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和想要伸手逗他的人类都不感兴趣。
万笠走到他面前,见他还是不理自己,憋了好半天,才想好要怎么开口:“雪萤,你在忙呢?”
雪萤懒懒地说:“雪萤正在工作。”
万笠被他一句话堵住,差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雪萤却将目光从信函移到他脸上,又说:“这里可是正式场合,万笠,你要对我用敬称。”
万笠叫他气得一口气哽住:“……什么敬称?雪大人?”
雪萤一下拉下脸,不高兴地说:“不准叫我雪大人,我不姓雪!”
万笠有些无语道:“那要叫什么?雪萤大人?”
“也不对。”雪萤猛地将信函拍在桌上,在椅子上坐直身体,“要叫我——雪萤大大人。”
万笠:“……”
他怀疑雪萤没睡醒,很想替他拍拍脑子:“雪萤大大人是什么东西啊?”
雪萤正色道:“因为雪萤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恩宠无限,风光无比,当然要尊称我‘雪萤大大人’,才能体现出我高贵的身份。”
万笠抽了抽嘴角,这破小孩儿,才复活过来几天,就知道仗着自己主子的势逞威风了,皇帝到底是有多惯着宠着他啊。
他不甘心地讥讽道:“叫一个男人成天压在身下,你还得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