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萱应该是近期才发现兄长的第二职业,因而在公开场合斥责他,并于当晚转回了他的“脏钱”。
本地搜查员声称怀城到怀安镇的路仅有一条,胡一萱跟没跟胡兴军回老家暂时缺乏有力证据,生死也是未知数。
但,怀城大小也是近百万人口的地级市,一个满十六岁的高中生下定决心和当牛郎的哥哥一刀两断,放弃学业,随便找个黑工厂小作坊干苦工,也不是不可能。
怀城不比海城,监控网络没那么密集,倘若她仍在怀城,官方渠道不一定很快找得到。
所以,最好是让她自己出面。
怀安小镇较为闭塞,基层干事效率低下,入土为安的传统民俗依仗广袤荒野数十年不动摇。
按相关规定,被害人的遗体做完鉴定,如无直系亲属认领,会在殡葬馆火化并保存。
但被害人胡兴军的献身精神超越普通牛郎,他一年前签署了遗体捐献单,且已在系统登记。
“我给胡一萱的所有联系渠道发了封感谢信,深切哀悼她的不幸,同时赞扬她哥哥充实海城医学院教学标本库的无私奉献,不说彪炳千古,至少十几二十年他是很好的无声老师。”侦探神色淡淡的,“如果她不能接受,只要在期限内认领,仍有机会替他下葬。”
固然是用作教育,但一个生于书香家庭的小姑娘是否能接受哥哥的遗体供无数学生“瞻仰”、研究?
听完她的一席解说,星琪张口结舌,好半天讷讷的,连呼吸都变得畏畏缩缩。
“期限到明晚,你看好了。”侦探捏着助手后颈,让她转回去盯紧殡仪馆。
“那就是说……”星琪努力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比如落日余晖下宁静祥和的菩萨像和十字架,比如萦绕鼻端的檀香和玉兰香,“您认为胡一萱没事,而且她还不知道哥哥出了意外?”
“对。”侦探捏捏兔子耳朵,拎了只小板凳在她身旁坐下,“不用怕。”
“没,”星琪用力点头,“没怕。”
“真的?”
“真……真的。”星琪往嘴里塞了块硬糖。
“没想什么是无声老师?”侦探语气中多了点莫名的笑意,“没想无声老师是做什么的?”
星琪:“……”
星琪:“刚才没有!”
现在有了。
更别提侦探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坏心眼地说:“今晚你在这里盯梢,困了就睡。我呢,睡隔壁。”
温热的呼吸忽然变成了令人汗毛倒竖的森森冷气。
“不,不要!”星琪慌忙伸手抓她,“别!”
“不是不怕么?”
“怕。”星琪快哭了,“您不在我肯定睡不着,我会做噩梦的,我就是怕做噩梦才回来的……对不起我错了呜……”
黄粱一梦(7)
温度很舒适,姿势是侧卧,头颈却不觉得悬空费力,好像下面衬了颈枕,又好像——
星琪循着味道往前挪,毫不意外地碰上了侦探的耳朵,及仅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的下颌角。
她面朝另一侧平躺,左手垫在颈下提供了支撑,大约是感觉到动静,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随后虚虚搭在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