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父母问他情况,他都能反过来安慰人,到了白舟跟前就不撑了,坦白道害怕。
白舟道:“主刀医生经验很丰富,到时候你全身麻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裴远向摇了摇头,“不是怕这个。”
“是术后恢复的问题吗?”
“嗯……我怕以后不能打球了……”
“我们一关一关过,先清除你身体里的癌细胞,再做康复训练,再去想打球的事。想得太多就会忧虑太多,能过了当下这关已经很了不起了,”白舟难得说这么多话,“客观来看,我觉得你是有希望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的,不能说百分百,但努力一下应该有七八成。”
白舟的声音熨帖入耳,再一次印证裴远向的猜测:白医生有种天生的魔力,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感到安心。
“白医生,你会打球吗?”他问。
白舟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个书呆子。”
“你不喜欢做运动吗?”
“这倒不是,”白舟道,“我喜欢水上运动。”
“游泳?”
“嗯,还有……”白舟走神道,“滑水……”
三年前贺望泊带他出海的画面忽然浮现,那好像是妹妹病重的日子里,他难得开心的一天了。
“我也会游泳。”裴远向道。
白舟朝他笑了笑,道:“游泳是很好的复健项目,对负重的需求没有那么大,你之后做训练可能经常有机会游泳。”
“你会来看我吗?”
白舟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吃了很多教训,长进了许多,再也不是一开始那个青涩的大学生。
他能感觉到裴远向对自己是不同的,偷瞄的目光,撒娇的语气,尤其在发现他只对自己喊疼后,白舟更加确认了。
他不想自恋地以为裴远向会喜欢上自己,但裴远向对他的依赖与渴望接近却是毋庸置疑的。
“来看我吧。”裴远向再次重复。
这不公平。手术有许多难以预计的风险,在这个节骨眼上,裴远向提什么要求白舟都没办法拒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差不多到了裴远向父母探病的时间。
在白舟离开之前,裴远向忽然道:“我听那些护士说,你长得很好看。”
白舟一愣,对裴远向突然提起这个感到惊讶。
“但我每次见你,你都戴着口罩,”裴远向别开目光,“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实在是不公平。他明天就要被推进手术室砍掉一截骨头了,白舟的一颗心又向来软得不行。裴远向现在提的所有要求,白舟都会答应的。
于是隔着防护门的玻璃,裴远向看见白舟摘下了一边的口罩绳,露出了那张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