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文官当行,武官却并不是很多,只有仁亲王一柄弯刀耍得虎虎生风,于是从小在兵营长大的,没有站在其他皇子阵营所以十分碍眼的沈青就被派了出去。
然后这一战,就打了三年。
梦境又如同来的时候那般,匆匆结束了。
虽然仅仅是身临其境地经历了沈青及冠的那一日,却让他心里泛上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明明当时的沈青也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郎,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却要扛着万般压力,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甚至后来出征时他们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告别。
这一觉睡得仵雨溪极为不安稳,桃花似的唇色被他咬得越发艳丽,眉头紧紧锁着,手指不住地攥紧领口,大口呼吸着,他猛的睁开眼直起了身。
渐渐入秋的天气微凉,冷风一阵拂过,掠过仵雨溪背后的冷汗,泛起一层冷涔涔的战栗,凉得仵雨溪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一双有力的双臂抱住了他,把他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整张脸埋进了胸口。
这是一个温暖的熟悉怀抱,仵雨溪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小溪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青有些忧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闷闷不乐。
仵雨溪呼了一口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浸着一层水润的眸子抬起,像是想到什么关联,他看着沈青的眼睛,问他:“你现在是不是二十岁了?”
沈青默了默,只是回答道:“我现在有二十岁的记忆了。”
“嗯?”仵雨溪眼底泛起薄薄的疑惑。
“之前的记忆我都有,我应该不止二十岁对不对?”沈青觉得自己就像在开抽屉,每个抽屉里分段藏着他从小到大的记忆,有时一觉醒来或者突然间,这个抽屉就被打开了。
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理解到自己还在失忆,仵雨溪的脸庞比他所拥有的记忆中要成熟些,眼神里藏着的脆弱无助像是经历了很多一般,褪去了少时的天真无邪,像是个敏感的小刺猬,却无意识地在他怀里把自己柔软的腹部露出来,任他揉捏抚摸。
沈青忽然很想问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他的小溪照顾成这样子的?
小溪可以哭着向他喊疼,哼哼唧唧地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在他怀里撒娇,而不是把话题轻飘飘地揭过,然后故作坚强地问自己的身体状态。
沈二公子不喜欢这样。
“传陈太医过来吧。”沈青目光聚焦在仵雨溪那被咬出艳色的唇,甚至还有点破皮,很容易就想象到当事人当时使出了多大的劲才留下这般浓重的印记。
仵雨溪有些诧异,先前的沈青是他连哄带骗才让太医看看的,如今也会主动传太医给自己看看了。
不愧是已经及冠的沈二公子,就是比之前要成熟稳重得多。
仵雨溪缓过了神,从沈青怀里退了出来,望了眼天色。
蒙蒙亮的天边半个太阳涌出地平线,耀眼的红日轮廓在深蓝灰色的天空勾勒得分明,金灿灿的朝晖破空而出,如碎金一般慢慢照亮大地。
穿着亵衣亵裤的小皇帝下了床,所有的脆弱一并收拢,只剩下淡淡的天子威严。
“等上完早朝再让他来一趟南书房,现在不必去请了。丁原,我的朝服。”
他也想把自己的想法和陈泉说说,如果按照每次恢复时的记忆越发贴近现在,那是不是说明再有几次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但在此之前,早朝这关他必须去。
丁原应声从屏风外进来,手上捧着明黄色的繁重衣装,一溜宫女跟着进了屋,送上各色配饰。
东暖阁的地方不算特别大,这一会儿来了这么多人,尽管所有宫女都在避开这位皇后娘娘,但仍是一步步让沈青退离到人群后面。
众星拱月的小皇帝正低着头让丁原帮他摆弄着头顶十二玉珠旒的玉冕,各色的玉珠随着仵雨溪头的摆动而相撞,清脆玎玲声此起彼伏,几颗圆润的玉珠和仵雨溪后脖颈相贴,堪堪搭在衣领上。
沈青的目光落在那里,明明是那么一段娇贵细腻的雪白脖颈,上面却印着几个淡淡玫红色的吻痕,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浸染与荒谬。
“你们下去吧,我来。”沈青把这群一进来就让他觉得碍眼的宫女屏退下去,手指捻了捻,把仵雨溪的衣领拉高了些,也一并压下那些不可言说的隐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