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柠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
她只知道自己从苏醒过来的刹那,就一直呆在那个名为“灰墙”的房间里。
虽然说是灰墙,但那个房间是纯白色的。毫无瑕疵的白,不沾染一点尘埃和泥泞。
因为那个房间,宁柠一直非常讨厌纯净的“白”色。
所以她在看到苏悦那满头白发的瞬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白色对于宁柠而言就像是一种束缚、一种禁锢,将她锁死在某个牢狱之间,让她连探头看天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在那个房间里宁柠度过了几乎自己的大半个童年。
没有娱乐、没有消遣,哪怕是提供的饭食也只是能提供温饱的最基础款。不太像是一个孩子,反倒像是一个犯人。
听起来单调得可怕。
但那个时候的宁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者说她那个时候跟野兽也差不了多少,她的一切行为都侧重于“生存”而非“生活”。
这种混沌懵懂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宁柠被“囚禁”的三年以后。
那一天白色的实验室大门被打开了。
披头散发的宁柠抬头,看向那扇原本认为永远不会打开的大门。
门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因为实验室的白色太过刺眼,宁柠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他非常、非常高,站在那里脑袋能够碰到门框。
那个男人看着宁柠,沉默了片刻。
宁柠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
她仿佛被一双审视的眼睛看着,如同被放在天平上、称量自己的价值。
万幸的是,她的价值似乎并不算低。
“从今天开始,教她关于‘人’的一切。”
男人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宁柠。
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但他留下的这句话,却让宁柠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开始有年轻女人给她穿衣打扮、教会她伦理道德,一点点灌输现代社会的知识。她开始能接触现代的用品,能吃更好的饭菜,能享受一点微薄的娱乐。
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她开始变得有些像“人”。
不过馈赠理所当然地有代价。
也是从那天开始,宁柠参与到各种实验中。
抽血、压力测试、身体指标检查、基因组测序、肌肉骨骼密度分析……
白天的时候她和看起来温柔亲切的哥哥姐姐们玩,享受作为“人”的快乐,但晚上就要穿着拘束服走上试验台。
每一次实验都非常疼,像是要把肉从身体上削下来,又像是要把脏器活生生从体内剥离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宁柠身体颤抖、意识模糊。
但她总是能忍得住。
因为那时候的实验总是在玩乐之后,是每天睡前的必备环节。所以宁柠天真的以为这是正常的,是自己今天玩过之后的“检查”、明天起来玩耍的必要条件。
她一直都很期待每天早上能和那些温柔的哥哥姐姐们玩,他们对宁柠和善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有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