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是富家小姐的母亲。
母亲擦拭眼睛,看到女儿那双眼睛含着恨意,她哭泣道:“你莫要再喊了,我已经叫人回来了,医师不会来了。”
听了‘不会来了’这句,富家小姐眼眸瞪大,望着面前的母亲,感觉自己从未认识过她一般,十分恐怖。
她问:“母亲,你莫要吓唬我,你这是打算让我死吗?”
哭了想不通,又不甘心多问一句:“母亲,你这是要我死吗?”
母亲看着她,也大概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哭着连忙摇摇头:“儿啊,别怪为娘心狠,是你的心太野了,你若是治好了腿,一定会逃到远远的。”
母亲手一抬,望着女儿的脸上,轻轻的擦着她的泪,这是丈夫教出来一个怪物,这种怪物一定会将家里扰得天翻地覆,哪有女子成为家主?
她的女儿怎么能成为怪物呢?
这是谬论!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的未来,她必须得这么做,即便是女儿不理解她,她也要这么做,因为,曾经的母亲也是这样告诉她的,不能逃,逃了要打断两条腿,你只有从这个家去那个家,除此之外,那只有抛尸荒野了。她不希望自己的怀胎十月的女儿,最终落了一个抛尸荒野的下场,只有打断她的腿,让她不再逃,她怎么逃得过这个世界呢?
若是丈夫一开始就没有教授女儿这些所谓的‘知识’、翻墙打猎的功夫、让她跟家中长子一同接受名望夫子的授课……所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便也不会起了逃离的想法。念得的太多了,女儿的心也杂乱,她得让女儿明白,夫家要的温良贤淑,不是这些‘博学文采’的东西,那怎么是女子该去学的呢?
“我是为了你好。”
母亲哭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奢求女儿会原谅她,只求女儿不要逃了。
“……”富家小姐嘴巴张了张,眼神空洞……又是这句话,反反复复是为了你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母亲:“你别怪母亲心恨,到时候你就是明白母亲的用意了,你想,哥哥继承了家业,你在夫家受了委屈,哥哥还能帮你一把不是?”
“……”
富家小姐一言不发,沉默着。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赶不走的苍蝇,嗡嗡嗡的吵得吓人。
母亲那双长了皱纹的眼睛,跟破了皮的猪肠一样露出污水,慢慢地掉眼泪。
夹杂白发的头发,干枯且恶臭,母亲低头,有几缕头发,落在富家小姐的脸颊上。
那不是头发,是附骨之疽。
富家小姐的脸上开始发红,慢慢长出很多块圆心的斑点,先是指头大小,然后是两个指头的大小,最后斑点覆盖到整张脸上。
“你的脸!”
母亲吓得尖叫起来,嘴巴长得能吞下一枚鹅蛋,眼疾手快地从床上跳起来。
她慌乱地往门边爬,连床上的富家小姐都不看一眼,嘴里发出惨叫声:“啊——!!!”
她的脚踝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绿色的蛆。
察觉到痒意,她的脸色惨白,低头,对上了那只蛆的视线。
长着绿色眼珠的蛆蠕动着,头往裸着的腿部一转,继而这条蛆往里面钻进去。
“啊——”
“救救命——救命啊!!”
屋外,红烛摇曳,人们端着酒杯欢呼着,无人听见惨叫声。
母亲拖着腿,丝毫没有回头看躺在床上的女儿,慌乱得推开门,跑了出去。
一出门,转角处有一个人影。
她急乱地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