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徐大和李氏一眼,径自说道:“那这事可还要从书生的家里人说起,书生家是村子里的,据说是他爹娘自打他中了秀才后,就觉得在村子扬眉吐气了,在村子里也不免横行霸道了起来,种庄稼时故意占了隔壁寡妇家的几分地界,就是欺负对方家孤儿寡母不敢和他们家硬碰硬……”
这例子举的针对性不要太强,就算是傻子也听懂了江禾在内涵什么,甚至更聪明点的都猜到她接下来讲的才是重点。
“谁知那寡妇也是个硬气的,人家直接去报了官,这事本就是那书生爹娘没理,人家寡妇又有地契为证,那书生爹娘被县太爷判了什么罪先不提,但在衙门算是彻底留下了案底了。”
大邺朝虽是架空的朝代,但江禾翻遍了原身的记忆,从各个方面来说,基本确定了这个朝代和历史上的宋朝很相似。
旁的先不说,单单科举制度来说,它和宋朝一样报名资格打破了出身论,除了开国之初对商贾、僧道还俗之类的有过限制,其他时期都是不限制身份的。
不过,报考时需要考生提供无犯罪证明,有犯罪证明的则不允许报考,而且这个犯罪记录还是三代以内的,一个户籍上的所有人。
所以,那书生也确确实实是被他爹娘给牵连了。
而这个故事也不是江禾随便编出来吓唬他们的,在原身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当时她也是听府中人闲聊听到的。
“这事说起来那书生也是冤枉,他常年在书院读书,一心想着能再考中举人,谁知却因这事多年的寒窗苦读都付之东流了。”
江禾这番话其警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李氏瞬间就炸了,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吓得娴姐儿一激灵。
“你这个贱蹄子说这些是何意,你要敢害我儿,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江禾往前走了两步,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伯娘这话可就说差了,我自是无意害谁,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这话虽是在回李氏的话,但江禾却是看着徐大说的。
经过方才的观察,江禾发现李氏只是冲在前面,他们家真正能做主的反而是徐大,李氏也是在看徐大的眼色行事而已。
徐大双眉紧皱,有些忌惮地看着江禾,似是在打量她话中的真假。
江禾如今已在户籍上,是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监护人,不管他们家谁住进来,只要她以他们霸占房产为名,去报官,到时候他们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既然懂这么多,那可知小辈状告长辈,在衙门要走个什么流程?”
江禾直视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自是知晓的。”
依照本朝律法,小辈状告长辈,属于‘以卑告尊’的范畴,不论是因何缘由,都要先挨二十大板,衙门才会接下状子。
“大伯,虽说咱们两家已经分家立户了,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依着侄媳的本意,自是不想坏了三哥的前程,但大伯可曾听说过一句话,逼人至绝境,必遭反噬伤,若是哪日连活路都没了,谁又能顾不上这么多呢。”
众人听到这话,都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活路都没了,别说二十大板了,刀山火海说不定都得闯上一闯。
像徐大和李氏这种人,江禾上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心思不正、欺软怕硬、胡搅蛮缠,总而言之就是坏且难搞,唯有拿捏住他们的软肋,才能一招致命。
刚刚从屋子里出来之前,她心里就已经盘算好了,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婆婆在临终之前拉着她交代了徐家的不少事,其中也包括徐大一家的情况。
但江禾出来后并没着急同他们直接硬碰硬,而是先一步步引着对方把丑陋的嘴脸尽数暴露出来,才能更好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没法子,徐大毕竟是长辈,生活在这么个世道,想要日后能省下一些麻烦,做事情时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大一家怎么也都看明白了,江禾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是他们之前万万没有料到的。
毕竟,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每次江禾都低着头躲在一边,压根就没什么存在感,怎的今个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徐大沉默了半晌后,很快做出了抉择,事已至此,再闹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一个搞不好还会连累老三。
“侄媳妇别误会,我和你们伯娘也是好意,怕你们年纪小被人欺负,你们既不愿,那我们自是也不好勉强。”
说罢,他就拉着李氏要离开,李氏一开始还不甘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徐大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待徐大一家灰溜溜地走了后,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散去,江禾拉着徐家兄妹两人边将大家送到门口,边说了些感谢他们方才仗义执言维护的话。
无疑,众人听了后都表现的很受用,虽说之前替徐家说话都是他们自愿的,但被人主动开口承了情分却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也默默在心里认可了江禾会做人。
随着众人逐渐都离开后,徐家的大门终于被再次关上,而院子里也只剩下江禾、娴姐儿和徐知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