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周予白一度以为酒店进贼了。
视频里沈嘉树正口若悬河地讨论着周氏近几季的内部交易与股价异动,满脸“胜券在握”的自信,丝毫没注意屏幕那头的盟友正一声不响地站在衣柜前。
“我们等了这么久,周淮左那只老狐狸终于松口了。这次虽然你接手的是家族账户里最小的一档,但好歹给了入场券——”
沈嘉树自顾自分析得起劲,然而半天也没等来一句回应,甚至连周予白惯常的敷衍都没有。
“你有没有在听——”待看清了屏幕里的人影,他眉峰一拧,“你就穿这身?我不是特意让人送了套商务西装给你?白衬衫正式多了。”
周予白正扣着衬衫的扣子,听见他的话,头微微一歪,仰着下巴看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认真思考,还是又要编什么瞎话。
“被derella借走了。”
果然,又在胡扯。
沈嘉树刚想骂人,就见男人忽地倾身过来。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抓了抓潦草的鬓发,整个人透着股惑人的风流劲。
“急什么,做戏就要做全套,”他弯腰捡起昨夜随手丢到地上的plications,慢条斯理地戴上手腕,“唔着这身,点衬得起周家‘最纨绔’个名堂?”
像在自嘲,也像在提醒。
沈嘉树依旧皱着眉:“你真打算拿这身行头去见银行的人?”
周予白轻哼一声,把表扣好,抬眼望过去,眼里钝光一闪而过。
“装傻的人,没人会防备他。”
*
此刻,借走白衬衫的derella正在他眼前。
孟逐生气时,眼尾会略微抬高,像只即将发动攻击的猫科动物,乌黑的眼珠盯着你,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冷硬的外壳破了一角,露出一丝张牙舞爪的少女气。
有点意外。
也意外地,吸引人。
“周生?”门里有人唤他。
他偏头应了一声,再看过去时,那道裂隙已经合上了。
孟逐神情平静地朝他轻轻一躬,像从未失态过般,径自朝HK会议室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细碎,她的背影笔挺得像一把撑开的伞骨,滴水不漏。
刚才那点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错觉。
做客户关系这一行,却连个笑容都吝啬,要么很快在这行走不下去,要么就是真有些过人的本事。
她是对谁都这样冷,还是——
只对他如此?
几个月前,分明是她主动……
周予白垂下眼,唇角那点笑意一寸寸敛去。
他一向不喜猜心,更懒得参透那些欲拒还迎、欲情故纵、来来回回的戏码。
本以为她不同。
原来,也不过如此。
*
孟逐刚布置好投屏,听见外头传来章斐的声音,便走出去迎人。
章斐身旁跟着一位个子不高的老人,皮肤黝黑,满面横肉。他穿着Kenzo的虎头T恤,胸前挂着块金镶玉的佛牌,一身草莽气。但因去年生过一场大病,消瘦的身材令这张原本威慑力十足的脸显得有些空洞,像只纸老虎。
“王董。”她略一欠身。
那人停下脚步,侧着眼打量她几秒,语气拽得不行:“哦,我知道你。”
“和电话里一个德性,冷冰冰的。”
孟逐没搭腔,只轻声应了句:“欢迎您。”
这位王董来自台南,人好赌,年年去LasVegas还嫌不过瘾,平时每天交易外汇,高倍杠杆,操作的货币从欧元英镑到澳元加元,G8货币基本都在他的雷达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