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得不到真话,却还是让换防值守的士兵们去打听留在卫城队员们的情况,对方只是机械重复着没有收到二组队员的死亡通知。
他们说着,陆征听着,内心如同万蚁噬咬般煎熬。
在韩栋、苏珂的推动下,陆征失踪的消息在队里越传越烈。到了第五天,周令辰正在越发高涨的质疑声中焦头烂额,被二组的人团团围住堵在办公室门口,忽然兜里通讯器“滴滴”响起。
他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调很急。
“周队,不好了。陆中校他突发胃出血,任医生说要立刻送医院,您看怎么办?”
掐断通讯器,周令辰脸色刷白,推开众人就冲了出去。
周令辰赶到的时候,屋内灯火通明。
陆征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冷汗淋漓,任秋掰过他的脸保持侧位,防止呕吐呛咳。
他这两日本就吃得很少,其实已经吐不出什么了,但暗红的液体混合在透明胃液里,还是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周令辰僵在门口,咬牙吐出几个字:“送医院。”
“周队!”身边人急了,赶紧压低声音道:“不行啊,医院人多眼杂,万一让人认出来了,或者走漏了消息…”
“我说送医院,你是没听到吗!”周令辰猝然打断他的话,脸色沉得可怕。
“是,是”,那人只得听令,赶紧冲出去联系救护车辆。
“陆哥”,周令辰梗着脖子站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垂眼不敢正视陆征。
他是特战组的一员。陆征命令他、罚过他,但也教过他、救过他。那种踏破生死、性命相托的情谊,让他实在无法狠下心,眼睁睁地看着陆征出事。
“令辰”,陆征开口唤他,示意守在一旁的任秋去外面等。
“陆中校,救护车马上就到,您的情况我必须随时看护。”任秋面露焦急。
陆征却微一摇头,“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有话和周队讲。”
任秋无奈阖上房门。屋里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周令辰才抬起头来,闷声道:“陆队,您有话跟我说,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如今想跟你说话,也并不容易。”陆征声音很冷,但由于痛苦和虚弱,带着明显的气音。
“你可真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周令辰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止疼药瓶握在手里颠了颠。“你是一次性吃了多少,才导致胃出血的?当真不要命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来?”
“说实话,不确定。”陆征缓缓撑起身体,床头的射灯打在他轮廓深邃的脸颊上,映出弧度锋锐又惊心动魄的影子。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音色凉薄,“毕竟对于有些人而言,良心这种东西,说没就没了。”
周令辰脸色更加难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时间不多,您有话直说吧。”
“好”,陆征单刀直入,“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还顾念一点旧识,希望你如实回答。第一,李队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周令辰道:“李队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人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尽可放心。”
闻言,陆征稍稍平复心绪,“第二个问题,李队和我被软禁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你打算如何跟队里解释?”
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周令辰的心思。按他叔父的意思,特战组这帮人大多都是跟着李云峰和陆征出生入死、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交情,不可能兵不血刃地完成这场权变,镇压与牺牲在所难免。
可他打心底里不愿意。
见他垂头不语,陆征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你在队里也有些年头了,你扪心自问,真得愿意让特战组变成主战派手里的一把刀吗?”
周令辰神色紧绷,半晌开口道:“不愿意。”
“我不愿意”,他重复着,声线带着微哑,连肩头都有些压抑不住地起伏。
陆征敛了些许冷意,平静地看着他。自己没有赌错,眼前的人到底才25岁,从军校毕业后就加入tw,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子纯粹的像一张白纸。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有自己的信念与执着。
“陆哥”,周令辰这几天也备受煎熬,哽着嗓子道:“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都并非我本意。”
“我信你。”温和的声音落了下来,周令辰握紧的拳头上覆上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