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轮回失序,姬台和乌野利被拉入了平行世界。
民国。
熟悉的乱世。
六次轮回让乌野利积攒了不少的知识和经验,可是每一次转世都是身份重启,权,兵,钱,声望,地位,通通无法复刻。
人总是会对反复拥有的东西感到无趣。民国是个绝妙的大舞台,他获得了世俗的成功,成为了银行家沈照清。十里洋场,霓虹闪烁,掩盖不住内里的疮痍与动荡。沈照清,沪上知名的银行家,坐拥庞大的金融帝国。他衣着考究,指尖夹着雪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波谲云诡的商海与政局中游刃有余。
又一次站在高处,他有些迷茫。野蛮血腥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漫漫岁月长河,他变得安静平和,很难再因为什么热血沸腾。
除了她。
他清楚,她那样的人,一定又会为了家国奋勇牺牲。她可能是游行的学生,在街头振臂高呼;可能是歌女,在靡靡之音中传递情报;可能是战地医院的医生,在炮火中救死扶伤;更可能,表面上是学生、歌女、医生,实际却早已加入了地下党、革命军……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向那最炽热也最危险的火焰。
他想找到她。用他沈照清的力量,用他银行里堆积如山的金钱和错综复杂的人脉网络,为她构筑一个安全的堡垒?或者…再次试图阻止她?
但这一次,他没有动。他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看着窗外黄浦江上穿梭的轮船。在烟雾缭绕中,思考某些轮回中被刻意忽略的问题。
她是命运的宠儿,从来没有过前世的记忆。每一次相遇,对她而言都是全新的开始。她的痛苦只在当世,她的爱恨也只关乎眼前人。死亡对她,或许意味着彻底的解脱与新生。
盖蓬也曾思考过为什么偏偏是他经受轮回的苦痛。但五石散扭曲了他的理智,不了了之。
因为只有他有执念,她不曾有?所以被轮回折磨的只有他?
当他苦苦追寻,命运让他根本找不到她。
当他陷入疯狂,尝试与她不相见,命运又让他们相遇。
李玄黓躲进深山,还是躲不过江渌水路过上门避雨。大学士隐藏自己一生,还是在为她挡箭时见了此生唯一一面。
为什么呢?
因为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正在考验他,惩罚他?惩罚他最初两世的暴虐与强取?用这无尽的轮回,看他挣扎,看他痛苦,看他每一次试图靠近或远离都徒劳无功,最终都导向她的牺牲与他的绝望?
那好,这一次,他换一种方式。
实验一下吧。不去找她,不去念她。
她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关于她的思绪压入心底最幽暗的角落。他不再刻意留意报纸上关于学生运动或工人组织的报道,不再去打听任何可能与地下活动有关的消息。他将全副精力投入到银行的运作、与各方势力的周旋、以及对这乱世中财富的精准掌控上。
深秋的寒意渐浓,梧桐叶落满了法租界的街道。傍晚,华灯初上,银行即将结束一天的营业。职员们开始整理账目,铁栅栏缓缓拉下一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朴素蓝色学生装、围着灰色围巾的年轻女子,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匆匆推开了沉重的银行大门。
“先生,能兑换这张汇票吗?”
沈砚抬头,呼吸一滞。
她。
喧嚣的银行大厅瞬间褪色成无声的背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燃烧着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坚定如炬的光芒。
他几乎是机械地接过那张被递进来的汇票,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很急?”沈照清的声音放得平稳,目光却锐利地抬起,落在她脸上。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救人。”
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沈照清的心上。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凉、了然、自嘲和荒诞的释然情绪涌上心头。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为“救人”而生的焦急与决心,忽然笑了
果然,她还是那样的人。
为了救人,为了理想,为了某种他永远无法阻止、也永远无法理解的的牺牲。
他拿起那张汇票,在女子惊疑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将它撕成了两半,然后四半,直至成为一堆无用的碎纸屑。
“你!”她惊怒交加,几乎要拍案而起。
沈照清毫不在意她的反应,从容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厚厚的、崭新的现钞。那数额,远远超过了汇票上的数字。他将钱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