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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丨第一节丨汉代（第3页）

两人猝不及防，同时跌入下方蓬松柔软的云絮里。巨大的冲力让云层凹陷下去，又缓缓回弹。洁白的云丝缠绕在他们红黑相间的衣袍间，像某种无形的羁绊。

申由被撞得眼冒金星，手中的文书脱手飞出，被荔娅眼疾手快地捞回。她没好气地拍掉文书上沾的云絮，狠狠瞪了他一眼。

申由揉着被撞疼的肩膀坐起身，看着荔娅因愠怒而泛红的脸颊、在阳光下闪耀着惊人生命力的绿眸，还有那几缕挣脱了发簪、随风拂过额角的乌发，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云海间回荡，带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畅快。

“身手还是这么利落。”他索性放松身体，躺在云床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声音仿佛也因这样的景色柔和下来。

“荔娅，你不该被困在那堆文书里，困在恨海那座冰冷的宫殿里。整片天空，整片恨海，甚至三界，你想去哪里去哪里。力量是工具，不是枷锁。”

就像她不该被困在郑国，困在司徒府，困在“孟姬”的名字里。

就像他自己，也不该困在神魔对弈的棋盘上，做一个棋子。

荔娅沉默地躺在云絮里，没有立刻反驳。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恨海带来的阴冷，微风拂过脸颊，带着自由的气息。这感觉……久违了。上一次，似乎还是被子飞带着初次飞行时，更早……是溱水畔。

荔娅看了看他躺在云上的侧影。此时他眼底惯有的算计和玩味，在这一刻似乎也被阳光融化了少许，变得柔和下来。荔娅模糊地感觉到，这个魔族内心或许也囚禁着某种东西。

她甚至想起了更久以前，他邀约溱水的时候，眼中透露出的是和她相同的、对自由的向往。

申由采撷了一缕流云，眼神认真，片刻间竟搓成了一只小动物，递到荔娅面前。

“喏，赔罪。”

看那长长的耳朵，显然是一只雪白的兔子。阳光透过云兔的身体，让它看起来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荔娅瞥了一眼那只努力想显得可爱的云兔，嘴角弯了一下，随即又绷紧。

她想起了那两株她在溱水和恨海都没能扔掉的芍药，当时的那些憋闷、气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这里不是人间，没有什么“邦谊”的借口压着她，这兔子她非扔不可。

“手艺真烂。”荔娅随手一丢，起身往文书殿飞去。云兔弹跳了两下，并未消散。

申由望着她远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兔子柔软的身体，自嘲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没有带走那只云兔，身影也如烟般消散在云海之中。

万一……她下次飞上来散心，看到了呢？

申由回到魔界，与周身魔气翻涌、气息明显比上次强横了许多的骨力擦身而过。

“吞噬……多么美妙的力量……”骨力沙哑的低语仿佛带着回音，消失在宫殿深处。

为什么要那样麻烦地一件件处理人间爱恨事呢？直接吞噬灵魂明明更快。

骨力很喜欢这个崭新的能力，比轮回加速还要高效。再这样下去，轮回冻结让他消散的神力，很快会被更强大的魔力替代。神明的预测仅限人间和神界，对魔界一筹莫展。不知道神界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不知道子飞上神……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骨力在计划一件阴谋，足以让那个一向不赏识他的子飞上神刮目相看的阴谋。

申由并不清楚骨力的计划，他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这些以折磨灵魂为乐的魔族，也厌倦这种永无止境的关于王座的纷争。

申由面无表情，黑眸深处寒光凛冽。他伸出手，一团新的灵魂在掌心浮现，紫黑色的魔力缠绕其上。

荔娅发现了他的代价和魔力没有联系，但那一点点怀疑被他搪塞过去了。

他的魔力，确实并非“灵魂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