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乌尔娜说的什么山神预言,也不信什么血誓。
我不甘心。
乌尔桓,你不会一直是首领。
乌野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乌野利的世界,是辽阔草原上呼啸的风,是骏马奔腾时扬起的尘土,是追逐猎物时紧绷的弓弦。
他不喜欢参与权力斗争。那王帐里弥漫的阴谋与血腥,他厌烦透顶。他宁愿在无垠的天穹下放逐自己,让汗水洗去那些令人作呕的算计。
当他策马归来,风尘仆仆,听闻兄长乌尔桓已掌权,也只是勒住缰绳,望着王帐的方向扯了扯嘴角。犬戎的权力更迭向来如草原上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他在兄长乌尔桓身边,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是草原千百年来的铁律,他懂,也接受。
唯独姬台,他觉得不应该属于乌尔桓。
乌野利搞不明白这种想法是哪里来的。他困惑地攥紧了马鞭,甩甩头,试图驱散这陌生的情绪。
翌日,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大步流星,闯入了姬台所在的西帐。
帐内暖意融融,乌尔娜、戈塔娜、克别依、兰朵……一群部落里年轻活泼的姑娘正围坐在一起,中间是微微蹙眉、认真倾听的姬台。她们七嘴八舌,比划着,显然在教这位来自中原的新夫人学习犬戎的语言。
“哥哥?”乌尔娜最先听到动静,惊讶地回头。她从未见过兄长乌野利脸上露出这般神情——急切得像个迷路的孩子,眼中盛满了困惑,却又隐隐透着……兴奋?
“是来找我的吗?”乌尔娜试探着问。
乌野利的目光牢牢锁在姬台身上,声音有些发紧:“乌尔娜,带着你的朋友们去找乌扎。”他又指了指姬台,“她不用。”
乌扎是地位更高的大巫祝。人群带着困惑和好奇散去,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姬台抬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只当他或许是代乌尔桓传话。
然而乌野利并未离开。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盘腿坐下。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用生硬的、别扭的发音吐出她的名字。
“最近学到了什么?施……榭?”乌野利艰难地发音,姬台的中原名对他来说有点拗口。
“太阳,月亮,星星。”姬台微微一愣,随即用略显生涩但清晰的戎语,念过这些词语。
乌野利注视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眸在帐内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他用更标准、更流畅的戎语重复了一遍。
“太阳,月亮,星星。”
姬台的好胜心被激起。她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更加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发音比刚才更准确了几分。
“太阳,月亮,星星。”
乌野利却摇了摇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距离瞬间拉近。他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再次清晰地、缓慢地示范。
姬台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模仿发音上,只想着要念得更好。她下意识地也向前凑近,红唇微启,模仿着他的口型:“太阳,月亮……”
就在她念到“月亮”的尾音,唇瓣翕动之时,一个极其微小的、意外的触碰发生了——她的下唇,轻轻擦过了他近在咫尺的唇峰。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星星。”乌野利下意识地、气息不稳地帮她念完了最后一个词。下一秒,一片滚烫的红晕猛地从他古铜色的脖颈一路烧到耳根,再蔓延至整个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