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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丨第二节（第1页）

闻昭程野一同淋雨的结果毫无悬念——两个人都发起了高烧。

像是某种嘲讽，命运再次将他们带回了医院。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输液室里，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相邻的座位。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们的静脉，如同时间缓慢地流淌。

滴答，滴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冰冷的抗拒和令人窒息的尴尬，反而多了一种……奇异的、共同承担着某种沉重秘密的疲惫与平静。

最后，是闻昭先打破了沉默。她侧过头，看着旁边同样挂着点滴、脸色因发烧而泛着不自然红晕的程野，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

“两个非要淋雨的傻子。”

程野愣了一下，随即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病容却无比真实的笑容，轻轻应和：

“是啊，两个傻子。”他的目光落在闻昭脸上，“但是下次，如果你还想淋雨……我还是会陪你一起。”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

“只要你还需要我。”

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透过那层阴霾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不过啊……这个时代，真的很好，安全得多。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过上任何你想要的生活，实现你的抱负，庇护你想庇护的人……不需要依靠任何一个男人了。真好。”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回闻昭脸上：

“没有乌野利和魏弦那样的混蛋了。”

千年的血雨腥风，似乎真的在这场高烧和点滴声中，暂时远去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安全的时代，他们只是两个淋雨生病的普通人。

第二个问题：姬台会不会原谅乌野利。

不会。

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她留下，只是因为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同样切身体会彼此七世的痛苦了。轮回是无解的谜题。再来多少世，前世的罪孽也赎不清。

既然如此。

我们一起，打败那个神明，怎么样？

再也不要莫名其妙的相遇，再也不要承受前世的记忆，再也不要这样痛苦的纠缠。

我们不该是神明游戏的角色，不该被动安排残酷的人生。

可是怎么才能打破人神的壁垒呢？二人似有所感，望向了，轮回镜之外。

恨海深处，轮回镜的光芒映照出第八世的景象——一个被信息洪流与钢铁森林包裹的时代。父母的灵魂，历经七世爱恨的冲刷，终于在今生彻底苏醒所有前世刻骨的记忆，如同两座背负着沉重冰川的岛屿。

荔娅站在镜前，绿眸深处，是沉淀千年的疲惫与……决绝。这一次，她选择不再旁观，不再用轮回的漩涡去惩戒，而是寻求一次彻底的清算。

灵霙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一点银芒自他指尖迸发，迅速膨胀、稳定，化作一个仅容三人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纯净球体。

荔娅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

空间内并非虚无，而是流淌着淡淡的、仿佛由无数微光粒子构成的雾气。程野和闻昭的身影瞬间被拉入其中。

他们看到了面前那抹火红的身影，那双独一无二的、燃烧着复杂情感的绿眼睛，顿时呆住了。方才那种被神明玩弄的怒意和誓要打败神明的慷慨激昂迅速消失不见。

一切全都解释得通了。

原来，所谓的神明，是他们的女儿。

“荔娅……”闻昭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尘埃与些许颤抖，率先打破了凝固。她看着眼前威严而陌生的神明女儿，眼中不再是周室王姬的骄傲或西戎首领夫人的疏离，只有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浓得化不开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