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蒲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甚至可以说悠闲。
数道流光飞向荔娅,是上层给荔娅的保命法器。还有几块闪烁着不同微光的护身玉符,显然也是不凡之物。
“小荔娅,上层很是重视此行,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伯蒲和束荷无声地交换了目光。上层的默许,背后似乎是某种更深远的计划。
“顺便去探探魔界的虚实。”束荷配合道。
子飞最后握住荔娅的手,一股温和而坚定的神力渡入她体内,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
荔娅将法器一一收起,不再犹豫,将自身神力缓缓注入那根红线。红线瞬间光芒大盛,仿佛得到了能量补充,猛地一收一缩,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包裹住荔娅。红光一闪而逝,荔娅的身影消失在恨海处。
荔娅离开后,伯蒲将上层一行的所有细节告诉了子飞和束荷。
“都是神界的安排?”
“轮回分流……倒是一个好主意。”
“没错。不过啊,小荔娅现在还无权知道这种机密。你们说,她要花多少年才能修炼到和我们一样的地位?”
恨海深处,暗流汹涌。一场指向不明的魔界之旅,就此展开。
魔界。
没有光,只有永不停息的、仿佛由无数怨魂低语汇聚成的风在呜咽。
宫殿深处,一个身影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骨椅上。
红光散去,魔界特有的阴冷空气瞬间包裹了荔娅。她稳住身形,火焰在掌心无声跳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座上的身影。
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株芍药。那株芍药,正连接着荔娅的手上的那株,微微发光。
“孟姬。”申由缓缓抬头,迎上荔娅燃烧着怒火的绿眸。
“别那么叫我。我是荔娅。”
申由怔了怔。是啊,她在西戎长大,不是生来就是孟姬的。荔娅在人间死在及笄之前,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和申由有婚约。春秋时期,女子的名字只有自家人和夫家人才能知道,申由根本没有机会知晓。
“荔娅。”申由念着这个和中原风格截然不同的名字,声音放轻,“抱歉。以前那个名字,我保证再也不提了。”
这样好听的名字,他居然直到现在才知道。申由的目光暗了下去,拳头不自觉握紧。他本该在人间就知道她真正的名字的。
“你是怎么无视恨海屏障的?这芍药和红线又是什么?”荔娅不清楚中原关于女子真名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申由在想什么。她以为自己在中原会被喊一辈子孟姬。
“一点魔王的恩赐。”他压下眼里的那一点遗憾,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借了邻居一把钥匙,“足够我短暂‘拜访’恨海,看看风景,却做不了什么。所以,只好请你屈尊移步了。”
“放心,我对破坏神界或人间没什么兴趣。事实上,我根本不喜欢魔界,也不喜欢魔王给的任务。”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玩味的弧度。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荔娅的绿眸中满是怀疑。
“和你一样啊。力量。”他踱步走近,无视荔娅绷紧的弓弦和更盛的杀意,“此行我观察到,神界可以收到人间的‘愿望文书’,按图索骥地开启轮回。而这里,基本是随机挑个倒霉蛋,然后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纯粹为了取乐或者制造混乱。效率低下,毫无美感。”说到魔界时,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在距离荔娅几步的地方停下,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一缕幽暗的紫光浮现,其中似乎有一个痛苦挣扎、形态模糊的灵魂虚影。
“荔娅,你想要力量,强大到足以开启轮回,惩戒你想惩戒的人。而我,能给你提供燃料,极好的燃料。爱恨交织、刻骨铭心的灵魂。这样爱恨深重的灵魂魔界遍地都是。魔界可没工夫像你们神界一样处理……‘无理取闹型’。”
荔娅眉梢一挑,申由所谓的“看看风景”,观察得倒是很细致。
“作为交换,你为我开启两场轮回:两场截然不同之人的轮回。比如……极善之人和极恶之人。然后,我会在轮回结束后,用我的魔力,将这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轮回积累的爱恨碰撞,善恶交织,在极致的矛盾中爆发出的能量……远超想象。怎么样?试试用你们神界的便利寻找这样的灵魂?”
“你疯了吗?”荔娅厉声喝道,绿眸中怒火更盛,“把无辜的善人灵魂和恶人融合?让他们在精神错乱中痛苦?比那些玩弄权术、视人命如草芥的诸侯还要可恨,比那些随机搅乱人生的魔族还要恶毒!”
“无辜?”申由轻笑一声,“这世间哪有绝对的无辜?就像当年那个放弃你的父亲,在别人眼里,他不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戎王?那个为了名誉抛弃你的母亲,在人们口中,不也是‘忠烈王姬’?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荔娅被最不愿意触及的回忆刺痛。一枚火焰凝聚的箭矢瞬间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申由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