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望春楼早早点起了六角铃灯,鎏金灯罩在微风中轻旋,缓解了些许燥热。
“台阶。”
程慎之虚扶着宁鸾的手腕下马车,他忍不住望向四周,出征三载,京州坊市中早已换了景致。
曾经灰墙黛瓦的低落房屋,如今立起数座描金飞檐的楼阁,以眼前的望春楼最盛。
“王爷!你们可算来了!”
时鸿从望春楼正门大步跨出,他未穿早上那身制式玄甲,套一身张扬的赤色劲装,腰间悬挂宝剑。
宁鸾一眼看去,正是当日望春楼所出的那把玄烈剑。
时鸿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们。
只见程慎之身着玄色宽袖长袍,袖边领口处缀着银丝祥云图样,在夜色中反射出丝丝流光。
宁鸾并肩站在程慎之身侧,一身孔雀蓝织锦长裙宛若碧波荡漾,贴身的剪裁包裹出她姣好的身段。
一张小脸从交织领口漏出来,肤若凝脂,五官大气明媚。她耳尖缀着水滴形的翡翠耳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识货之人一眼便知价值连城。
与简约耳坠相对的,是头上略显复杂的坠仙髻,以三支点翠金簪固定,雍容大气。
时鸿看着宁鸾纤细的脖颈,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一下。
“不长记性!”时鸿给了自己一巴掌,惹得旁人异样眼光。他在程慎之冷刀子般的眼神落下前,指引着二人穿过悬挂蓝底金匾的大门,嘴中絮叨着:
“拍卖会在六楼珍宝阁,展品应该已经送到了,现在上去还能提前看看……”
程慎之仰头望向大厅,楼内流光溢彩,雕梁画栋。
虽已是夜幕将至,七十二盏飞天鎏金灯将楼内照得亮如白昼,墨绿色的帷幕将大厅分隔开来,各有穿着统一训练有素的侍从接引。
“这一楼是大厅,往日里做饮茶会客之用,楼上每层风格用处各有不同。”
跟随着时鸿的步伐,三人一同走向侧面的雕花旋转楼梯,向着六楼走去。
“时将军常来此处?”程慎之指尖抚过朱漆护栏,楼梯间隙中,可见帷幕后隐约的人影。
时鸿爽朗一笑,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之前在此结识了一位公子,甚是投缘,我还是第一次见气势如剑之人,便总想来望春楼碰碰运气。”
宁鸾捂嘴轻笑,好奇问道。
“时厉东大将军不会介意吗?听说是大将军最厌恶这些风月场所。”
“王妃,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先也以为,这望春楼是风月快活之地,可拜访次数多了,才知道这望春楼里大有文章。”
“哦?”程慎之也被他提起了兴趣,“有何妙处?”
“这么说吧,望春楼一楼是喝茶之处,坊市间其他茶楼多以说书助兴。”
时鸿手扶雕花楼梯,一本正经地解释。
“可望春楼不同。茶座中心修一个大圆台,中间以幕布隔开,分作两面。每个时辰在戏台安排评书戏曲等节目,昼夜不歇,偶尔还有楼上的舞姬乐妓表演。堪称花样百出。”
他喘了口气,又指向楼梯外的四楼。
还未待他开口,空气中飘过一阵甜腻的香气,熏得几人只觉暖意扑面。
“四楼么,便是那有名的温柔乡了,这里的女子皆有精通的才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绝。况且最特别的是……”
时鸿突然卡壳,往日里侃侃而谈的他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宁鸾莞尔一笑,解围道:“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望春楼的温柔乡与别处不同,若是姑娘不愿,客人是不能勉强的。”
“正是如此!”时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若我娶妻,亦想娶个你情我愿的,像王爷王妃这般琴瑟和鸣,传为佳话。”
见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时鸿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又说错了,强行又找出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