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兮马上认同地回复了一下疯狂点头的表情。
但这次,可能没有路晓兮或是许蓓贝自己,想得这样简单。
清吧里,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上,弓着背,一边手肘撑在吧台上,一杯加冰伏特加被男人一口闷下,强烈苦涩的味道直冲他的脑门,他又点了点吧台的桌面,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虽然酒精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胃中,进入血液,刺激着大脑的奖励系统,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起来,但他的脑子依旧保持着清醒。
他拿出手机,他知道许蓓贝像往常一样在等待着他的低头,她从不会拉黑自己,彷佛这也是在给他一个小小的台阶,就像在说:我给你机会,向我低头,向我道歉。
换在以前,这对小情侣在这种约定俗成的小默契下,就会很快地达成和解。
但今天,任章南不再打算道歉,他在与许蓓贝的对话框敲下“分手吧”三个字后,迟迟没有发送。
他看着女友头像里,愧疚感涌上心头,他开始懊悔起自己三年前一时冲动的意气用事。
三年的相处让他疲惫不堪,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傲娇和脾气都会变成“作”和“不懂事”,他从开始的认真尽责扮演优秀男友,演变成了无所谓的敷衍,但他越不在意,许蓓贝就越想通过试探他,来确认对方是否还残留爱意。
可惜,他从一开始就不爱她。
但许蓓贝除了耍小性子外,算得上是个优秀女友。任章南的衣橱和鞋柜里,全是女友自己花钱为他精选挑选的衣服鞋子,即使他们不住在一起,许蓓贝都坚持每周末去他家打扫卫生,一边絮絮叨叨地责怪他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一边又将新的食物饮料塞满他空荡荡的冰箱里。更何况,许蓓贝当初义无反顾跟他一起回了深圳老家,放弃了北京事业单位的工作。
任章南的室友和同事,常常拍着他的肩膀,羡慕地说,兄弟好福气啊。
所以,即使许蓓贝无数次地作天作地,他也只能把“分手”两个字咽进肚子里。有一次,他看见穿着裙子的许蓓贝,跪在地上洗刷着他家马桶,他有那么一瞬间,也涌上了想要娶她的念头。
任章南还是没有勇气点下发送,他退出与许蓓贝的对话框,又把列表往下划到后面,点开了另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微信好友的对话框,最后一次消息的时间停留在三年前。
他怔怔出神。
酒吧里的驻场歌手,用沧桑的嗓音唱着“落叶都知道的那个他,其实比谁都更懂得爱情”。
他把新酒再次一饮而尽,再次退出了对话框,打开了另一个社交软件,给一个常聊好友发出一条信息——“今晚老地方?”
对方很快回复——“老地方,10点。”
他看了下时间,快速结了帐,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吧,路边拦了一辆车。
车快速地向恺悦酒店驶去。
折翼的鸿鹄
路晓兮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她入职j所的第一天。
她换上了汪采薇挑的一套战袍,薄荷绿蚕丝缎面翻领衬衫,稍短的下摆有一圈系带缠绕,垂在细腰后侧,走起路来随性飘扬起优雅的弧度,搭配一条细腿微喇深蓝牛仔裤,让162的她比例显得稍稍优越了些,细细地描画了向上微微飞起的眼线,好似她现在飞扬而起的雀跃心情,再搽上总不会出错的职场人专属红棕色口红,最后小心翼翼拿出那双华伦天奴铆钉裸色细高跟。
她庄严而正式地踩上高跟鞋后,缓缓直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人与初入职场时候的自己,明明长相未变,但又不似一个人。
汪采薇说的没错,战袍战靴是必要的。
今天开始,重新踏上征程吧!
她自信地挺了挺背,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拿出手机,打开美颜相机,对镜自拍了几十张。
她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鹿鸣。
鹿鸣今天会不会也在律所呢?
今天的我,符合他眼里关于律师的定义吗?
虽再未谋面,但鹿鸣已然成了她脑中的常客,在每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他会跳入她的脑海中,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对她的每个选择发表观点,左右她的判断,摇摆她的情绪,或是点缀她的梦。
手机闹钟响起,驱走了她脑中人,也提醒着她上班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