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大内同总管世良一身红色的太监服饰正引导着一个人站立在甘露殿殿门口,面色已经褪去了稚嫩与慌张,跟在那位身边多年,他也早已学会谨言慎行、察言观色。新皇登基之后,太上皇并没有搬离原本的大殷皇宫主宫未央宫,依然会在未央宫主殿紫宸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有时候甚至连新皇都不能去旁听左右,也是奇闻一件。而新皇屈居于甘露殿,寝于坤宁宫,可这位也不是个省事儿的,能出宫回潜邸住也绝不留在宫里头,甚至也会时长偷偷摸摸去穆国公府借宿。搞得宫中一众伺候的下人们根本摸不清这个惹不起的主儿的脾气。新皇更不愿意让陌生人近身,除却长年累月跟在她身旁的那些人之外,一个都不让进殿伺候。而跟在她身边侍候的苏嬷嬷进了尚宫,统辖后宫女官。玉璇进了尚仪随侍左右,世良进了大内同总管,算是跟大内总管李德勉勉强强齐平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新皇除了名头好听一些,实际上就是个傀儡。说得再难听一些,就是有朝一日北燕真的打到家门口的时候,就把她推出去挡个光鲜亮丽的挡箭牌罢了。不过近日新皇同太上皇的关系略显紧张,却并不是这二位之间因为什么事情不和,反倒是因为头埋在高高累起的奏章之后,手上还握着朱笔批示着。她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发髻并不十分正式,同她平日一般随便用簪子固定了一下。高羽琛认出了那根簪子——那是大军走之前穆以安给她亲手做的。初登皇位,戚含章比他想象中适应得更快一些。其实仔细想来,不过是搬了个办公的地方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动。他们俩该干嘛还是在干嘛。高羽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了。他从袖中拿过一封奏疏,上呈之后道:“太上皇将你给穆以安陈情的奏疏打回来了,没让送上去,还特别让我给你拿回来。”戚含章头也没抬冷笑一声:“真不嫌麻烦的,来来回回这么折腾。”她一手握着笔挥了挥,示意高羽琛随地放就好。高羽琛叹了口气,将那个奏疏收回了自己袖子中,道:“帅印在她这个三军大元帅手上,如何调兵是她的权力。再说了,这个帅印也是当时那位点头给的。”戚含章笑了,她抬起眼眸,略有些苦涩地看着高羽琛,樱唇微启,道:“羽琛哥,这个世上谁都可能是骗子,最大的骗子,不就是皇帝吗?”她缓缓道,“可,你敢说他食言了吗?”“……”“君无戏言……君说不是戏言,即便是,那也不是!”她又重新埋下头去批自己的奏章了。高羽琛有些焦急:“所以……那位是真的、真的放弃祁京城了?!”戚含章一点儿都不着急,满心满腹无所谓地道:“是啊……若是杜老将军那边援军在四月都不能抵达楼关,朕的大元帅是不可能挡得住的。他自始至终不愿意动淮西大营的一兵一卒,不就是为了自己逃命到益州之后尚留一口气,来日能东山再起吗?”“……疯了。”高羽琛双目微微失神,他立刻到:“届时、我派人过来护送陛下撤离祁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