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穆以轩的信任,甚至远超穆戚两人。穆以安临走之前还去看了高羽琛一眼,虽然他面容憔悴,可无论北燕境况如何波谲云诡,高羽琛眼中的一些东西都始终没有消散。穆以安问他,他只是答:“不管他回不回来,总得要有人信他能回来。他之前同我说过,若是被另一个人惦念着的话,即便发肤成齑粉、化身为魂灵,也能顺着家的方向找回来。”高羽琛顿了顿,“我要等他回家。”穆以安十分佩服。可她现在只恨不得自己能号令阴兵千万,带领着那些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英魂们重新在疆场厮杀,然后一路势如破竹地冲进北燕皇城,将她二哥抓回家,哪怕是扛到高家强按着头拜堂成亲,她也不是不行的。帅帐中一时间陷入沉寂,陆骁摩挲着奏章,蓦地看见了一卷小纸,问道:“大帅?”穆以安回过神来,顺着陆骁的手指看过去,然后解释道:“哦,从北燕直接送过来的线报。”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北燕情报网最后的一个探子了。伤得太重……人还是没有救回来。”杨军医的面色有些沉重。陆骁道:“这上面……怎么就这么几个字?”穆以安道:“我也正疑惑,一直没看懂。”那一张宣纸上面只是凌乱地写着“静候十日”的字样,看得出来写得十分匆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写的人一是慌张写错字?反正穆以安思来想去好几日都没有任何答案。她摇摇头:“我真没看明白,还在研究呢。”“有什么成果吗?”“……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字迹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半刻我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更想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穆以安很快就想明白了,“十日”并非错别字,而是一个巧合到不能再精确的时间。穆以安拿到信的十天之后,正同一帮将领们团团围在布阵图窃窃私语,门外的亲兵突然在帐外喊道:“大帅!祁京城加急军报。”穆以安骤然被打断了思路,心里面很是不爽,却也只得暂时放下了手上的炭笔,蹙眉喊道:“进来!”“是!”门外人捧着文书进了帅帐,穆以安身边的钱方进问道:“怎么了?祁京城能出什么事儿、还加急军报?”亲兵道:“三公子来信,说陛下一天前下了谕旨,要彻查回风谷穆国公军报泄密一案。”陆骁气得笑了出来:“彻查?大半年了,回风谷尸山上面草都长得有人高了!彻查个屁!”穆以安心中打鼓,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道:“这不是重点,说后面。”亲兵吞了口唾沫,道:“陛下以保管不力、意图谋反、包藏祸心等罪名数罪并罚,扣了当初回风谷军报传回来的两个经手人。”帅帐中寂静一片。只见穆以安鬓边青筋猛地跳了出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都泛了白!她怒极攻心,直接狠狠地将炭笔摔倒了地上,那炭笔应声碎成了几段滚落在亲兵的脚边。亲兵一阵瑟缩。钱方进低声:“大帅。”陆骁:“大帅……”穆以安挥手,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牙缝中跳了出来:“你继续说。”亲兵不敢有违,立刻加快语速:“经受的两个人,穆三公子穆以宁暂时禁足穆国公府,国公府上下由御林军看守,不得府中人擅自出入。”“……好,”穆以安深吸一口气,“大嫂和初尧他们都好吗?”“大夫人与小公子并无大碍,三公子请大帅放心。”“那就好……你继续。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亲兵吞了一口唾沫,道:“尚书左仆射高羽琛并高家上下三十四口人,全部扣押天牢候审。”大帐中又是一片死寂,气氛格外沉重。穆以安狠狠地闭上了双眼,道:“你口中的陛下,是太上皇是吧?”“……是。”“那陛下呢?”“三公子信中并未提及。”穆以安只觉得一瞬间四肢都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量,软绵绵地只想要跪下,她强撑着最后的力气,道:“知道了,先下去吧。此事不允许传下去。”“末将领命!”亲兵退下之后,穆以安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桌案上的所有奏章全部扫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冲击着每个人的耳朵,众人都只觉得后背发凉,心头更是被苦涩占据填满。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穆以安身上。如今,所有人都信仰着穆以安,信仰她身上属于穆家的铁血与忠诚,信仰她身上的孤傲与魅力,信仰着……她能带着他们一起走向一条明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