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会成为执念,谁都难以放下“只差一点点”吧。
随着顾沁月的离开,身后的门重重关上,房内的感应灯一个接一个暗淡下来,有种告别时油然而生的伤感。
玻璃外侧的游鱼依旧活泼,它们对来往的人似乎从无记忆。
顾渝差不多按照原路回去,等进了书房,再从书房出来,就发现齐塬正等候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如好父亲一般笑着对顾渝说:“早点睡。”齐塬便进了书房。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坟墓里带出来的寒气,温瑾昀走在前面为顾渝引路,回头说:“我去放水,少爷今天该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顾渝以沉默应许。
指尖残留的冷意在洒下的热水中逐渐消融,可接触的感觉仍旧存在,直至整个人泡进浴缸里,浑身淹没在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中,顾渝还是会忍不住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不知道处理过多少人,略过的尸体恐怕都很难计数,顾渝压下心中奇怪的情绪,认真回忆自己工作以来的桩桩件件事情,高强度的反派工作让他很少有停下来的时间,想到热水变温,顾渝也没想起自己曾几何时比方才还久地观察一具尸体。
换个说法,没有任何一刻许久地接触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顾渝就有一种感觉,冰冷的触觉在怀中静静躺着,肢体从绵软变得僵硬,偏向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出现青紫色的尸斑,他久久抱着尸体,就像上个世界里的凌行川。
上个世界未曾清除的记忆回闪而来,一片虚无之中只剩下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凌行川跪在地上将“顾渝”的尸体紧紧拥在怀里。
思绪中,顾渝尽可能朝着这两个人走进,越来越近的时候,两张无比清晰的人脸逐渐模糊了,就像蜡烛一样遇热消融,脸上全是流淌的一片肌肤之色,片刻重新聚成了新的面庞,顾渝看到凌行川的脸变成了自己。
他想看清楚怀里的人,想要把尸体的脸掰正过来,安排着思绪行动……
“笃、笃、笃——”
“少爷,水凉了,快出来吧,不然对身体不好。”温瑾昀的身影打散了思绪中荒芜之境内的两个人影,云烟一般消散了。
顾渝怔怔回神,顺着温瑾昀的话从浴缸内站起身来,简单擦干净皮肤上不断滴落的水,套上宽大的睡衣,系上腰上的衣带开门走出去。
头发没干,灯光下银蛇似的水顺着发丝、脖颈游走进了v字衣领内的胸膛,顾渝懒洋洋靠在门框上掀开眼皮瞥了温瑾昀一眼:“你好吵。”
“泡太久不好,”温瑾昀递出手中的热牛奶,转身又去拿毛巾,“我帮你吹干。”
顾渝坐在阳台落地窗前的藤椅上,向后靠让发丝上的水不继续向下流淌,他一鼓作气喝完了牛奶,双手搭在扶手上自然下垂,因为这个舒展的动作,一片式的浴衣又散开了一些,冷气接触到肌肤让他的头脑清醒。
保持闭眼的姿势,顾渝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响动,柔软的毛巾包裹住了自己濡湿的短发,十分有规律地轻柔擦拭,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温瑾昀略微冰冷的指尖时不时擦过散发着薄热的头皮,微凉的触感让顾渝忍不住去留意温瑾昀指腹落下来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