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猖狂了,季见予就是如此轻蔑很多人畏惧的东西,可正因为这样,让这句话如此有分量,绝情砸碎了卢梦如最后一点看到这个男人还会心悸的期待。
“见予。”
就在这时,凝固在半空的日光被一声脆脆甜甜的呼唤击碎,瞬间,熔岩般涌下人间。
季见予和卢梦如同时被烫了一下。
季见予第一时间扭头,今天苏冷上身全套高定裙,纯黑,磨砂质感,在自然光下又无限柔顺光泽,鞋子是厚底绑带芭蕾鞋感的设计,亮晶晶的灰黑色,微卷长发也是黑,他今早给她卷的,妆容明媚,黑眉红唇尤其突出。往空旷处一站,单调却浓郁的色调,让四周正在慢慢枯萎的一切更加黯然失色,提前进入冬天。
可苏冷脸上是笑着的,俏生生还是少女,不至于让初秋过早冷肃压抑。出门前那记厮磨不够的吻,他不舍得解开拉链,怕破坏什么,笑说她今天像那年在新加坡。
季见予挪不开眼,没有丝毫犹豫就朝她迈开步伐,苏冷原地不动。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第一句话是斥责,嗓音压抑到发哑,怒火是克制不住的。苏冷也不生气,咬了咬嘴角讪讪偷看他两眼,摇摇他手,小声说:“你别生气,我回头和你解释。”
季见予怔忡片刻,心空一瞬,就看到她越过自己肩头看了过去。
季见予主动走过去,两人熟悉亲密的一幕,卢梦如尽收眼底,她也是第一次目睹长大后的他们在室外同框,状态完全像年轻情侣,同样高挑不群的一对人让世界更清晰具体,对方一出现,他们眼中就再容不下别的光景。
苏冷比今年初,更鲜妍有活力,白到发亮的肌肤散发一圈璀璨柔光,浑身上下无一处黯淡,一举一动还是有当年那个活泼跳脱小学生的影子,可清冷带媚的气质,天生精致立体的五官,漫画般的身材,美得让人失语。
她好像从没变过,老天永远眷顾自己的宠儿,那股有人宠、有人纵容的自信底气让她永远年轻、热血、娇气又坚韧。
季见予心下紧张,抓了抓她手,“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再难过。”他没用“误会”这个词,苏冷看他几秒,莞尔一笑,对一动不动似乎随时都能融化在日头下的卢梦如说:“前面不远有家还不错的粉店,你也有听说吗?”
季见予眉皱得很深,心有点乱,一时难以理清苏冷的思维。
“我公司在前面。”卢梦如脸颊发烫,视线里闪过一阵阵虚影,她骨子里的自卑在这一刻爆发了,不仅如此,她像网上恶毒攻击苏冷的黑子一样,见光死,害怕苏冷告她上法庭,就像六年级她和季见予交朋友后同桌悄悄告诉她:苏冷也喜欢季见予,混混都喜欢苏冷,你小心被报复。
她曾经为季见予抱不平,妄自揣测苏冷在和他分别后是去和别人幽会。
可不管对方是不是这样的人,季见予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不是。
他们的确如此相爱,苏冷被那个凉薄自我的男人紧张又狂热地爱着。
卢梦如原本想问苏冷:你知道我们在美国的往事吗?
可某瞬间她领悟了,是应该苏冷该问自己:你知道我们爱过又分开,纠缠到最后现在依旧相爱吗?
“哦,那你挺方便的,以前我们在三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上晚修前走五分钟就可以过来吃了。不像现在,难得来一次。我和我先生赶时间,抱歉。”
卢梦如干涸的唇扯起了一个恍惚的笑,“苏冷,你还是这么漂亮。”
空气静了一瞬,苏冷没想到她会直呼自己名字,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回去,面色清淡,望着难以和记忆里那个转学生重合的女人——皮囊精美但总感觉少些什么,微微一笑:
“我也这么认为。”
看,她就是这么骄傲,和季见予是一样的人,他们从不需要你来我往地奉承,鲜少赞美,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店里没什么人,苏冷这回倒不怕自己一身精致被熏坏了,等出餐时慢悠悠在店里转悠,闲暇自在,最后和老板搭话,“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装修过呀?”
“装修麻烦,又要通风散气什么的,这都是老顾客,如果十天半月他们吃不到,那都不知道吃什么啦!”
苏冷被逗笑,一点也不觉得老板口气轻狂,笑眯眯打趣:“您为顾客考虑,格局大,心态宽,怪不得我看您和十年前都没怎么变呢。”
“十年前?我猜你是三中的学生吧?”
“是呀是呀,不过毕业后一直在外面,好久没来了。”
老板感慨:“三中学生都是有大前途的,前两天还有一对情侣,毕业后一起去加拿大留学就在那边定居,也是趁着回国探亲专门跑来店里,说味道没变,和十年前一样!”
苏冷和老板聊得热火朝天,季见予在旁边沉默等餐,时不时看眼时间,等粉盛出来后,叫她一声。苏冷这才脱身,走到小料台仔仔细细看,自己动手,始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负责煮粉的老板儿子和儿媳走出来,看着苏冷不确定开口:“我看你,像演电影的。”
季见予眉头一皱,看了眼苏冷,她大大方方推了下墨镜,笑容灿烂:“演电影的?说我像明星我可开心了。”
那人老婆看着年轻些,激动说:“你就是苏孝真吧,我看网上说三中出了个电影明星,就是苏孝真。那没错了,一定是你,归江东里你演得太好了,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他们希望能拍张合照,或许将来可以挂在店里,苏冷欣然接受了,在季见予把他们拍完之后又给他们签名,调侃:“你们生意一直这么火爆,我觉得自己可没有这碗煮粉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