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是她自己好高骛远,什么样的出身就该配什么样的人,偏偏她一介乡野村女妄想攀上世子妃之位,有三分姝色但胸中无墨,几如贪婪小丑,让我倍感厌憎。我寻思着把她扔给小厮活着马夫作配,也算是抬举她了!”
沈春芜道:“说给我听有什么用?要说与她听,让她有个自知之明才算好。”
顾辞满腹的气焰,一霎地萎顿了下去。
……他怎么敢说给顾绾听?他断没这个胆气!
顾辞自知理亏,只好咬牙道:“如今是多说无益,今番来此,我也不是要来碍你的眼、惹你不虞的,我只是想补偿你。”
他说得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只遗憾,沈春芜再也不信他了。
沈春芜道:“你有心思补偿我,还不如去皇城司,多提供一些有用的案情线索,早日还沈家一份清白。”
顾辞后颈一片寒凉,当初被顾绾捅伤的地方,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血正往他的脸上冲,他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手脚僵麻不已。
顾辞攥紧拳心,道:“恕我无能,我只知父亲与林德清来往甚密,但个中内情,我其实并不清楚。”
沈春芜已经不想再同顾辞斡旋,道:“既如此,恕不送客。”
蓦然之间,感受到一阵无力感和苍白感,他想要补偿沈春芜,但是,沈春芜真的彻底不待见他了,等同于关上了一扇门,不论顾辞如何寻找,都找不到锁孔和钥匙。
顾辞没有离开:“是我害了你失明,你不愿接受,但我终究是要补偿你!”
沈春芜感受到一阵不祥的征兆。
下一息,她听到环莺的惊声尖叫。
空气之中,陡地撞入了一阵稠郁的血腥气息。
环莺惊惶道:“夫人,顾世子他、他,取刀自剜腕心,用手指蘸血,在撕扯下来的白襟上写血书!……”
——写血书?
沈春芜蹙紧眉心,缇雀护在她近前,低低凝声道:“奴婢没有看错的话,顾世子是在写那个制毒方子。”
沈春芜此前早就说不用,约莫让顾辞破防了,她越不需要,他越是偏要写给她。
顾辞此举异常突兀,无人敢拦。
饶是胆大如奔月,亦是被顾辞突如其来的疯癫吓了一跳,僵怔在原地。
刀九是负责护送顾辞回府的,他反应最快,准备去止住顾辞的血。
顾辞这一会儿将药方写完了,幽幽缓缓地起身:“还有一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王妃被瞒在鼓里。”
顾辞清了清嗓子,慢慢地走到沈春芜面前三尺外:“其实,沈家死的不冤——”
下一息,突闻一阵闷响,顾辞的嗓音戛然而止!
一抹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沈春芜的脸上和鼻翼。
她怔怔然地抬起左手,轻轻抚了抚面孔,发现掌心腹地都是粘稠之物。
是顾辞的血。
戍守于前厅的侍婢们,见状纷纷尖叫起来:“不好了!顾世子中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