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的家务事,沈春芜自然是管不得的,但关于沈家灭门的案子,似乎另有一重更为隐秘的冤情,这是嘉宁县主死前给她透露的一个非常隐秘的线索。
沈春芜深吸了一口气,对盛轼说:“翌日,我想要去沈家旧宅,重新走一遭案发现场。”
盛轼虽然心中藏惑,但并未多问,只道:“是不是又发现了一些疑点?”
沈春芜微微攥紧了指根,因是攥力过境紧,手背隐隐泛起了一丝青筋,一径地延伸入袖裾之中。
千言万语梗在喉头里,她点了点头:“有一些事情,我需要亲自查证。”
盛轼颔首:“那我翌日陪你同去。”
沈春芜抚住她的手背:“你翌日还有诸多公务在身,我不想太过于麻烦你,有奔月陪同我就好了。”
盛轼不置可否,忖量了一会儿:“奔月一人不够,我遣刀九也同去。”
沈春芜下意识要婉拒,但撞上了盛轼深沉而强势的眼眸,在他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商榷的余地,沈春芜也不好直接拒绝了。盛轼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必定会要按照他的意志来落实。
沈春芜默了默,温驯地说了一声“好”。
她默默服侍盛轼更衣濯身,为他擦拭头发时,盥室里雾气袅袅,盛轼忽然握住她的腕子,用劲韧的力道一扯,沈春芜低低地惊呼一声,下一息,连人被抓入了浴池之中,悉身的衣物被热水浸湿了去。
一双大臂从身后搂住的她细腰,把她朝后一带,沈春芜靠在了一个温热宽大的怀里,男人的吐息喷薄在她的鬓间,恍如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刮着,一下子便让沈春芜热了耳根。
沈春芜推拒一番,力道终究与盛轼的力道格外悬殊,也就不再多做挣扎了。
他亲吻她的耳珠时,她感觉很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盛轼似乎寻到她的弱点,就挑她容易感到痒的地方亲她。
时而久之,沈春芜连连告饶。
盛轼看着缩在怀里的小娘子,鬓发散乱,簪钗欹斜,衣衫也从肩肘散落下去,眼尾泛着一抹胭脂红,见着我见犹怜。一绺濡湿的发丝覆在夹侧,尾稍勾描着嫣红的唇廓,似魅如妖,勾得观者心旌摇曳。
盛轼亲了她一口,道:“方才我是不是有些强势了?”
沈春芜知晓盛轼所指哪件事,她摇了摇首:“我知晓你担心我的安危,遣刀九陪同没什么不好,反而多了一份保障。”
盛轼将她面颊上的发丝撩绾至耳根后:“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若是心里藏着事,务必要同我说,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藏着掖着。”
他把她抱在自己的膝盖上:“既然你说夫妻一体,就该坦诚相待,我也知道,我有些脾性很难改,平素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要告诉我。”
沈春芜没料想盛轼会道出这般话,他愿意放低姿态承认自己的缺点,委实是一桩罕见事儿,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膊,轻声道:“我很多时候,事情都不曾找你商量,都是自己拿的主意,先斩后奏,其实这也不太妥当。夫妻应当有商有量,就如去沈家旧宅一事,风险很大,我早该同你商榷才是,今番说得很突兀,没有任何铺垫,是我的不是。”
小娘子的嗓音软糯如水,甚至比水汽还要柔软,一径地流淌入听者的心口。
盛轼额心抵着她的:“你没有错,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春芜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唇珠上:“不用再说这些了,我们共同进步就好啦。”
盛轼弯了弯眸子:“好,我们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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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春芜去了一趟沈家旧宅,刀九和奔月左右陪同。
打从为沈家平冤昭雪后,圣上下了一道旨,重新修缮沈家宅邸,一年前,宅院里头还是荒草丛生的光景,今岁故地重游,却是见到了焕然一新的光景,亭台楼阁无不雕栏画栋,美轮美奂。
沈春芜从沈家的宅门进去,穿过四折戟门,沿着落满细雪的庭院一路朝前走去,四合院里的枯井重新通上了水源,井水格外清澈,沈春芜坐在井口上时,能够见到一个波光粼粼的自己。
及至了入了父亲的书房,她吩咐奔月和刀九守在外围,她要一个人独处一会儿。顺带将手炉递给奔月,吩咐道:“多去添些炭火来吧,这手炉不太冷。”
沈春芜在书房里遛了一周,又速速贴近门缝,透过残破的纸窗,见刀九和奔月都不在,环莺和缇雀她们一径地守在外围,并未生出疑心。
沈春芜心中悬起的石头此刻安然地放了下来,搴起裙裾从后门遛了出去,后墙有个狗洞,她也麻溜地钻了出去,沿着羊肠小道走到尽头,她见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岁男子,就是杨渡身旁的常管事。
在常管事的延引之下,沈春芜在一座荒亭之中见到了杨渡。
好几日前,他来了信,说有要紧事话要与她知,这次晤面,不能让盛轼知情,务必要保密。
沈春芜不解,什么事,竟如此神神秘秘?
杨渡颤着一席竹青直裰,仪姿容雅端直,他照旧没有客套寒暄,选择直奔主题:“想必沈姑娘已然知晓了燕皇后的目的了罢?”
——他居然还称呼她为沈姑娘。
但沈春芜重心不在杨渡对她的称谓上,而是纳罕杨渡对消息竟如此灵通。
他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事事都瞒不过他,并且沈家冤案的每一条线索,都是由杨渡主动提供,然后襄助沈春芜一步一步往下推断,最终推翻了阉党和仲太后,让两者元气大伤,再无东山再起之日。